權裕苦著臉:“可是父皇的兒子那麼多,怎麼就挑上我了呢?”
你不由笑道:“古往今來,想當太子的人很多,為何七殿下卻偏偏不願?”
權裕趴在桌上,嘟囔道:“當太子多苦啊,每天那麼多事情要處理,那麼多功課要學,父皇出去玩兒的時候,也只能留在宮裡幹活。我還想多玩幾年呢,我才不想當太子……”
可惜古往今來,做不做太子,哪有真遂人願的?
你看著權裕,心中升起的複雜情緒,一時有些難解。
與淬玉不同,權裕真的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但就是這麼一個孩子,被皇帝看中了要立為太子,又從一個父親的角度,打算犧牲他的兄弟為他護駕。
而你,你為了權華,撤掉了皇帝為權裕設下的盾。
父子,兄弟,君臣,你通通都不在乎。
你只在乎權華。
但權華,偏偏是在乎那些的。
若當真問他,權華一定心甘情願去做權裕的擋箭牌。
你什麼都可以答應權華。你甚至可以真的扶持權裕當皇帝——說到底,究竟誰當皇帝,你根本無所謂。
但唯獨這件事,你不能答應。
只要你在一日,任誰都不能犧牲權華。
“殿下可曾聽說過修羅教?”你開口問道。
權裕疑惑地抬起頭來:“修羅教?……是三哥最近常說的那個嗎?”
你點了點頭,道:“正是。”
權裕又笑著趴了回去:“那不都是怪力亂神嘛,夫子說過,不必理會那些。”
你卻搖頭,道:“不完全是。或者說,這很可能就是陛下起意想立殿下為太子的原因之一。”
且不論是否要將權裕當做真正的太子人選培養,即便只是做個門面,有些事情的前因後果,也有必要叫他知曉。
權裕聽你解釋了半天,眼中滿是迷茫:“這個修羅教,聽起來就像邪教一樣啊?”
你肯定道:“就是邪教,若三殿下即位,利用權柄將修羅教立為國教,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權裕仍有些疑惑:“可是我聽三哥說過,其實沒這麼邪門……”
這就是三皇子及其門下的有意矯飾了。
文人多擅妙筆生花,春秋筆法,自然能編撰出各式各樣的理由化黑為白、變邪為正。
新朝雖然重文輕武,但歸根究底,武力仍是實力的基本。
目前朝內文官多出自三皇子母系門下,而武官一系則多出自權華與權裕的母親、懿妃的母家門下,三皇子雖然藉助文官制造的聲勢壓了大半個朝野,但他終究難以實際插足到武將之中,這也是他在淬玉的連線下,轉而尋求與修羅教合作的原因。
光靠三皇子自己,面臨需要武力滅口的局面時,就算設計再周密的陰謀算計,執行起來也只會幹得束手束腳、漏洞百出——正如之前被逼到殺你滅口的狼狽模樣。
作為合作的其中一個條件,三皇子一系必定會盡全力為修羅教粉飾,宮中教授權裕書文的夫子也未必與之無關。
“殿下可與近日做客宮中的易元真人聊過?”你於是又問起另一個問題。
權裕愣了一下,道:“還沒有,我倒是想過去看看哩,但是夫子不讓我去,我偷偷溜去過,可父皇老在,我怕他批評我玩心太重,就沒敢進去。”
世人誰不執著於長生呢?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易元的確有在指導皇帝養生之法,但也就止步於此了。
你想著,邊微笑道:“或許殿下可以找機會與真人談談,他既是修行中人,對修羅教理當有所見解。”
權裕思索著點了點頭,顯然是往心裡去了。
這便夠了。
種子已經埋了下去,之後的事情,只是澆水沃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