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緒一直持續到段緒寧擦著手從廚房走出。
莫珂唰地站起，堵住他的去路：“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怎麼了？”段緒寧擦手動作一頓，不明所以看著來人。
莫珂神情奇怪，隔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反正不行！我不是那樣的人！”
“至少現在不行……”
“你……”剛才段緒寧還沒覺得有什麼，現在真懷疑莫珂又燒了，他把半濕的紙巾揉進掌心，準備探探溫度。
不料被莫珂偏頭避開，修長精緻的手懸停在半空，似有片刻僵硬。
“等下你把賬單發我手機裡，我、我先回房間了。”莫珂扔下一句話，兔子似的逃竄回房。
段緒寧剛想開口提醒他注意膝蓋的傷，下一刻某人嘶了一聲，隨即便是房門合上的聲音。
別看莫珂嘴上沒把門，實際是個挺傳統的小年輕。
在他心裡，談戀愛一定是從相互瞭解開始，一步步深入，至於那些約|炮，一夜|情更是想都不敢想。
雖然不明白段緒寧為什麼會說出“開房”二字，不過……看在他平時為人正派，自尊自愛的份上，莫珂決定暫且原諒他一回。
沒了爛人打擾的寒假過得很快。
段緒寧在榆城待了將近十天，期間莫珂帶他去了榆城最有名氣的寺廟，求了兩個開過光的平安符，還去了未被商業侵蝕的古鎮，以及充滿野趣的植物園。
甚至包括小區樓下的月季花——那株他與父母共同栽下龍沙寶石，也特地帶段緒寧看了。
逐漸回暖的寒氣中，龍沙寶石萌發了暗紅帶青的嫩芽，積蓄了一個冬天的能量即將於春日迸發。
寒假裡，莫珂與d的聯系驟然減少，反倒跟段緒寧，點開聊天記錄選擇日期，一水的黑色數字。
莫珂還察覺到，d跟他聊天總是欲言又止，遲鈍如他都能感覺到對方或許有心事。
段緒寧回景城後，莫珂花了好幾天才習慣。
看著那雙放回鞋架深處的毛絨狗拖鞋，耷拉著肩膀，嘆了口氣。
天知道一個人睡覺多冷，而且做飯又得卡著線了，一旦做多就會剩。
收拾好廚房，莫珂懶洋洋挪著步子準備享受午覺，可惜向來沾床就睡的他並沒能睡著。
他掀開被子，一個挺身坐起，呆坐兩秒後下床坐到了書桌旁。
書桌還是十年前的兒童款式，對於目前的莫珂而言有些小，圖案也幼稚得不倫不類，書桌上方是兩層小書架。
莫珂抬手在一眾高中教材裡抽出了一本格格不入的《昆蟲記》，封面頗有童話風。
他的指腹在封面的七星瓢蟲上點了一下，隨手翻開，扉頁上寫著——昆蟲的世界比我們簡單。字型並不成熟，卻已頗具風骨。
比起他的小學生字型，那人必然是下功夫練過的。
當年因監護人莫軍嚴重失職，居委會向法院申請撤銷原監護人的資格並主動承擔監護職責，同時委託專業律師啟動財産追回程式。
盡管最終未能扭轉乾坤，但這場法律援助在莫珂心中留下了溫暖的印記。
最後一次見面，承辦案件的公益律師將這本《昆蟲記》連同其他物品一起贈予了莫珂，聽說是他孩子的。
《昆蟲記》並非全新，除了扉頁上的話，裡面有不少地方都有同一人的批註。
比如螳螂章節的末尾，邊上寫著——為了繁衍製造的騙局，公螳螂太蠢了，引以為戒！
那人的批註總是很有趣，陪伴了他最艱難的那段時光。每每看到章節末尾，莫珂心裡總會産生與對方隔時空對話的奇異錯覺。
明明素未謀面，這本自然科學著作卻成為了莫珂小學時光中的特殊見證。
莫珂彎起眉眼，合上書小心收好。
榆城的冬天很短，也沒有雪，眨眼間到了開學的時間。
一如上學期，輔導員代表學校向他來電，並發放了學校補助金。
莫珂仔細確認了窗戶和電源，行李箱裝了寒假沒有吃完的食物，關上防盜門。
他站在門口撣了撣手，然後把鑰匙放進揹包夾層，按下電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