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每次屈指可數的見面基本上也都是在沒話找話中度過,基德並不喜歡這種壓抑的相處模式,因此每次兩人待在一起的時間都不長。
但也不知道是因為比較記仇,基德不滿於對方當時浪費食物的行為,還是因為一直在期待下一次交手時自己一直尋找的強敵已經回來了。
總之,每次見面的第一拳都是不可避免的,直到兩年後的現在。
小汲將自己從回憶中扯出來,指節微蜷,手指輕輕扯了扯幾乎掩蓋口鼻的圍巾,微微垂頭任由淺色的劉海遮住眉眼,掩去眼底的情緒。
“香波地群島啊..”
不知為何總覺得這種難受的心情會伴隨自己很長一段時間,眼眸微斂,試圖擺脫這種狀態,故而強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正巧,帶我一個吧,去看看有沒有地方能修一下摩托。”正好去散散心。
基德沒說什麼,轉身進去了。
“隨你。”
一直站在不遠處沉默著觀察這邊的基拉在自家船長回到船艙後才招呼海賊們給船上做大掃除。
他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路過時撇了一眼站在船邊悶聲不吭看風景的人,沉默著將對方的摩托弄上船找地方存放。
海賊們忙忙碌碌地在小汲身旁路過無數次,將原本髒亂的海盜船一點一點清理幹淨,維多利亞朋克號的體積很大,好在船上的人足夠多,大家分工打掃也算是輕松,但還是從天光大亮做到近乎黃昏。
等海盜船一塵不染時海賊們早已饑腸轆轆,將清理用的工具胡亂丟進洗滌室然後三三兩兩勾肩搭背地走進餐廳,即便是無所不能的海賊在吃飯這一點上也與普通人無異。
而海賊們之間愉悅的氛圍並沒有影響到小汲糟糕的心情。
自從繼承泊的身體之後,小汲發現自己再也不用吃東西了,具體表現在偶爾認真忙碌某些事忘記進食很長一段時間之後,再想起來時本人根本沒有半點饑餓感,甚至連睏倦都沒有。
他因此去詢問過big這樣會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畢竟就現在來說的脆弱軀殼已經經不起任何風吹雨打了。
而後者只是叫他不用做多餘的擔心就沒再說什麼,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
基德海賊團打算一週之後前往香波地群島,在這之前他需要為即將真正開始面對實力強勁的對手做充足的準備,也就是說小汲需要在這裡和他們相處一週的時間。
心情極差的小鳥揮開了因風動而不斷飄舞的圍巾尾巴,轉身進入船艙,等酩酊大醉的海賊們再注意時對方已經不知道去哪了。
之後的幾天時間裡,小汲幾乎很少出現在船員們的視線中,直到海賊船啟程前往他們的目的地。
船一靠岸淺發青年就與基德道別了,繼而一聲不吭地騎著不知道怎麼被充好電的摩托消失在島嶼。
摩托飛馳時帶動的風流吹亂了淺色的短發,卻怎麼也吹不掉腦海中的愁緒。
不知道為什麼,原本只是想著來散心的,可當他真的到達時無法言說的躁鬱反而讓他感到難以忍受。
小鳥的果實能力並沒有退化,他很清楚基德看著他時心裡想的是什麼,但其實令小鳥感到不適的絕大部分理由是自己的原因。
盡管過去兩年,對於他而言還是無法釋懷。
他並不是與泊認識最久的人,但的確是陪伴時間最長的人,從小鳥被贈予給他的主人起,他們一直形影不離,就像是一體。
或許在對方死後佔據對方的身體是一件很不禮貌的自欺欺人行為,但比起被斥責,更令小鳥無法接受的是曾經一起生活的人再也無法睜開雙眼。
基德的話或許只是導火索,而火則絕對是他自己點燃,盡管不可避免心煩意亂。
小汲從一開始就從未否認過自己的怯懦。
這種瀕臨奔潰的情緒直到撞見了意外的人時,終於承受不住突破了臨界點。
特拉法爾加羅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小汲了。
算一算時間,似乎已經過去兩年。
4
特拉法爾加羅並非是個性格沖動的人,但遇到有關摯友的事難免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說到底,他也只是個二十多歲年輕氣盛的凡人罷了。
泊的身體被帶回來之後他幾乎沒日沒夜將自己關在醫療室裡,持續幾天對著摯友殘破的身體縫縫補補,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怕只是一會自己就錯過對方睜開眼的瞬間。
他幾乎目眥欲裂地用果實能力將摯友被強硬穿過腳筋的鐵鏈從骨肉之間剝離,然後用盡一切方式將對方身體上所有的窟窿全部填補,可再怎麼努力傷疤永遠也無法抹除。
胸腔是戰敗的象徵,腳根是恥辱的痕跡,還有脖頸處的那道疤,對於普通人而言沒有一道是不致命的,這些無法磨滅的傷口化為仇恨,像絲絲縷縷的荊棘自屍體中破了土,在他的心底紮了根。
他知道這一次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可他不願意相信,憑什麼其他人都相安無事,而他卻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明明幾天之前對方還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自己,可現如今僅僅只是連睜開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