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過自己不會死就永遠不會!”
夏洛特玲玲的耐心有限,她不悅地眯起眼睛,羅還想說些什麼但很快被一旁見勢不妙的馬爾科攔下了。
說到底站在這裡的所有人的目的都是同一個,夏洛特玲玲的目光重新柔和下來,她不再理會羅轉而透過窗戶看向躺在純白被褥中的身體。
她的身形實在太高大了,沒法做到擠進醫療室,只能坐在外面,年過六旬在大海之上人人畏懼的女人此時看上去竟顯得有些可憐。
羅被他的船員們帶走了,氣氛一時間安靜下來,誰都沒說話,卻也意外的不顯尷尬。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直到小汲的出現才終於打破這份沉默,淺色的小鳥落在窗臺上阻隔了夏洛特玲玲的視線,然後趕在後者生氣之前侷促不安得開了口。
他說。
“我願意成為他。”
他說。
“我沒有交換的資本,但這件事無論如何也想請求您的幫助..”
“我不想他的身體永遠這麼冷冰冰得躺著,既然您說對於泊而言靈魂是身體的能源...能源消失了,再換一個就行了吧?”
小汲的眼角閃著淚光,這是自從那天之後第一次發出聲音,他的聲音不大卻能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眼淚順著羽毛落在窗臺上,語調卻不帶任何哽咽的哭腔。
他非常冷靜,再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冷靜了,他說。
“那時..我什麼都沒聽見。”
4
泊的心底安靜得沒有任何聲音。
正因為什麼都沒聽見,所以才更加可怕。
夏洛特玲玲說得對,泊一直以來都是特殊的存在,從小汲吃下惡魔果實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的與眾不同。
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身體裡只有一種聲音,哪怕是多重人格也只是情緒不同的同一種聲音。
但小汲卻能從泊身體裡聽見成千上萬不計其數各種各樣的聲音,其中最為突出的就是那道連泊自己都無法聽見,來自於祂的聲音。
祂從未說過一句話,小汲卻仍然能確定祂的存在,那種無法忽視的聲音就像是,與人打電話時有一道明顯額外的呼吸聲在噴麥。
祂到底是誰?小汲曾問過泊。
泊回答他說那是世界意識,是這個世界的法則,是類似神明的存在。
神明啊..這個世界的人從不敬畏神明,他們從來都只認為自己才是神明。
神明覺得有趣,所以從未眷顧過世人,反倒是一直被神明視為“病毒”的存在一直在想盡辦法拼了命得救下一個又一個本該逝去的生命。
然後小汲就聽到了被融進風裡的似有似無的笑,每當泊遇到麻煩祂總是笑得最開心的,那笑卻又不是狡猾的計謀得逞,反是憐愛的,就像在看著學習走路的孩子。
祂真的很吵,輕慢的氣息完全將泊包裹,無時無刻不在看著他,就像是在看著什麼用以消遣的玩具,看著泊毫無意義的與空氣鬥智鬥勇。
小汲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一直以來都注意著祂的一舉一動,盡管再怎樣被貓當作老鼠戲弄,也無法完全不在意,畢竟祂認為的有趣,於泊而言從來都是災難。
從得到惡魔果實的能力開始,這麼多年來只要和泊待在一起小汲總會下意識去注意那道氣息,即使感到討厭也不敢隨意忽視。
他本以為那天會和以往一樣聽見那道討人厭的氣息,但沒有,什麼都沒有,氣息不見了,甚至就連那些成千上萬的聲音也一起消失了。
就好像泊被祂拋棄了,只是短短半月的時間什麼都沒有了,小汲沒有任何一刻比當時更希望聽見那個聲音。
但無論他多努力能聽見得仍然只有除泊以外的所有人傳來的那些幾乎讓他大腦炸裂,充滿恨意和殺戮的嘶吼。
再然後就連泊自己的聲音也不見了。
“那時我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有..”
“沒有預言,沒有災難,就連那道特殊的聲音也不見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這意味著即使他沒有被赤犬殺死,也不剩下多長時間了,他似乎不屬於這個世界,卻又偏偏出現了,就像棋盤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的棋子。”
“所以他一直被看著,無論在哪裡無論做什麼,但現在看著他的那道聲音也不見了,祂放棄了他,或者說放棄了這具崩壞的身體。”
“早從一開始泊就已經知道自己的結局,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結局.....”
小汲的聲音很輕,就好像害怕吵醒誰似的。
“沒有人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