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永遠都不會知道在這一刻艾斯到底有多恨他,擅自闖入他的世界,擅自多管閑事,擅自給他找了數不清的兄弟姐妹,又擅自離開。
明明從一開始就只有他,被期待著出生,又被期待著相遇的從來就只有他一個,就算找了自己十年又怎樣,還不是說丟就丟從未考慮過他的感受。
一直以來泊才是所有人中最任性的那個,無論做什麼都喜歡擅作主張先斬後奏,自私得從來不會注意到別人的想法。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人是需要他來拯救的,擅自救了人又不願意負責任,好像自己只是個可有可無的過客,從來不願意為了誰而停留。
艾斯知道比起別人自己早該知足了,但正因為自己在泊的世界裡,等他離開時才會更加撕心裂肺,讓他開始懷疑自己對於泊來說是不是其實沒那麼重要。
他落在島上,看著船隻一點點駛向天海交接的地方,他有想過追過去,但距離實在太遠了,自體火焰化實在太費體力,追到一半就會掉進海裡。
刺眼的陽光照射在海面上波光粼粼,艾斯還算理智,盡管不受控制得毀掉了大半個島嶼,但最終還是沒有找死追上去,沒有白費石頭鐐銬的用意。
巨大的動靜很快引起周圍的注意,模樣奇怪的船隻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岸邊,熟悉的身影從船裡出來一步步踏過焦黑的土地,最終停在躺倒在地的人身邊不遠的位置。
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帽簷遮住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情緒,低下頭對上那雙寫滿驚異的眼睛,許久後才發出聲音,語調平緩卻仍能聽出一絲熟稔。
“需要幫忙嗎?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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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泊的特殊性,為表重視上面必不可能拿普通囚犯的待遇招待他,尤其是安全措施方面。
等泊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地板冰涼的觸感讓他有種自己已經死去的不切實際感。
喉嚨泛起陣陣癢意讓他不自覺劇烈咳嗽起來,卻越咳越癢,直到內髒在體內翻騰,鋪天蓋地的眩暈感讓他終於忍不住反胃得吐出。
黑色的毒血如開了閘的洪水般噴湧而出,直到近乎將體內的所有血都吐出之後才堪堪止住。
他冷得不行,將身體蜷縮成一團,掙紮著睜開眼睛才注意到自己此時身處的環境。
他在一個全封閉的海樓石牢房內,唯一的通風口只有頭是房間,但實際上和洞窟沒什麼區別,洞的外面掛著一盞油燈,是這個空間裡唯一的光源。
他的衣服被換成了黑白條紋的囚衣,單薄的布料被黑血浸濕貼在身上,四肢包括脖頸處都被小腿粗的海樓石鏈拴住了,重得連抬一下手都費勁。
尤其腳上的鏈子甚至謹慎得被海樓石刺入面板圈住腳筋,只要動一下就能感受到摩擦血肉的硬物。
傷口處還能看見未被處理過的外翻的皮肉和血塊,要不是泊沒有痛覺神經,這會兒估計能再被疼暈過去。
他的眼睛已經恢複了,卻沒什麼力氣睜開,將身體蜷得更緊了些,而後很快再次失去意識。
這次他又睡了很久,等醒來的時候身下的血泊已經完全幹涸,他從地上坐起來,拖著沉重的鏈條扯開黏在身上的衣服。
鮮血幹在布料上黏著面板結成硬塊兒,撕開後磨得身上難受,因為已經感受不到寒冷,所以他幹脆把衣服撕成布片鋪在地上,然後赤著身體坐在衣服上面。
過了一會兒又覺得這樣不行,雖然這裡沒有除他之外甚至沒有任何東西,但不穿衣服仍會感到別扭。
他想了想將手貼在地上,然後感知著外面的情況控制石頭悄悄給自己弄了條白色的毯子披上,應該是獄警的東西,毯子的角上還寫著名字。
“..麥哲倫。”
清冷的聲音在寂靜無聲的石窟中異常明顯,泊被自己嚇了一跳,下意識抬頭朝洞口的方向看,確認沒人後才鬆了口氣。
他將毯子又攏緊了些,低下頭對著地上暗沉的黑紅發呆。
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睡了很久,未來被改變了,腦袋裡的預言一片空白,讓他完全失去了計算時間的能力。
在原本的預言中,艾斯是在被關押一週之後就判刑了,但很顯然現在泊沉睡的時間早就已經超過了一週,直到現在外面也依舊沒什麼動靜。
泊想了一想覺得可能是他們覺得沉睡的時候死刑起不到威懾力,所以一直在等他醒來,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這裡檢視他的情況。
看來屬於他的故事很快就能結束了。
泊坐在牢房內唯一能被光線照到的地方,抬著頭看外面掛在牆邊燃著火苗的油燈,火苗隨著風向竄動,將漆黑的環境照得忽明忽暗。
這裡實在太安靜了,泊一向喜歡熱鬧的環境,這麼一靜下來就讓他想到了當初在拉夫德魯的時候也像現在這麼安靜。
那個地方沒有除他之外的任何生物,不,或者說就連他自己也不算是什麼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