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一個常規檢查而已。”醫生卻只是朝他擺了擺手,甚至露出了一個寬慰般的笑容,“就是看下指標而已。”
裴希點點頭應了好,等醫生走後再回頭去看,裴俊傑臉上已經快沒有血色了。
那種聽說裴俊傑放生老鼠時的荒誕感再一次湧上來,但裴希並沒有同情,只覺得有點可笑:“只是檢查而已。”
至於嚇成這樣嗎。
“你懂什麼,我住院的時候已經做過檢查了,還做什麼檢查,肯定是檢查結果有問題,所以才會讓我再進一步檢查啊!”
裴希就站在原地聽著——她其實準備了很多,就像剛才外面那個和尚說的,什麼因果,什麼報應。
但在看到裴俊傑只是因為醫生的一句話就徹底破防的這一刻,她突然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了,關於裴俊傑的惡報,本來就已經開始。
病房外,裴小冬還在繞著鬱庭知轉悠,一會兒問他的偶像想不想喝水,一會兒問他會不會感覺太熱。
鬱庭知就坐在那,也不是完全不理,大概頻率就處於裴小冬說三句,他回一句的程度,和尚也就靜靜地坐在旁邊,緩慢而均勻地數手上的佛珠。
這畫面如果從第三人稱視角來看,未免也太詭異了。
咋咋呼呼的半大小孩,冷淡漠然的成年男人,以及一個默不作聲的中年和尚。
過了一會兒,病房門從裡被開啟,鬱庭知就看裴希慢吞吞地走出來,神情無喜無悲,看上去更多是有些木訥。
這樣的神色他高中的時候在她臉上見得多,那時候的裴希就經常露出這樣的表情,好像在發呆,但眼神又不完全是散開的,好像只是被壓得喘不過氣,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臉上呈現出屬於少年時期的靈動。
“我剛打電話問過曉春了,她說她動車還有兩個小時到厘城。”裴希走出來,先看了一眼裴小冬,說了句讓他安心的話,才跟鬱庭知說:“走吧,我們先回去。”
“啊?”
裴小冬頓時露出了極為不捨的神色,“你們這就要走了嗎,雨神能跟我加個微信嗎?”
“行。”
鬱庭知二話沒說掏出手機把二維碼遞給裴小冬,趁他手忙腳亂準備掃的時候,朝裴希身上看了一眼。
“……嗯?”
裴希怔了兩秒才發現鬱庭知正在看她,朝他搖了搖頭。
她大概是想說沒事,卻被複雜堵住了喉嚨口,吞不進去,說不出來。
她本來就不善於表達。
回到酒店,裴希就一直坐在窗邊,不動也不說話。
她不說,鬱庭知也不問,就在旁邊做自己的事情,這次來厘城不代表休假,他還有需要處理的工作,所以帶來了膝上型電腦。
裴希就這麼從正午坐到傍晚,直到窗外夜幕降臨,鬱庭知準備去找個麵包來先吃掉墊墊肚子,就聽窗邊突然傳來裴希的聲音:
“他……我叔叔說,我爸媽去世之前,留下了一百多萬的財産。”
鬱庭知已經拿了一個麵包,順帶給裴希也丟了一個過去,“零幾年的時候一百多萬,很多錢了。”
那時候一些小縣城的房子都只要兩三萬一套。
“當時我爸和我媽在醫院熬了快一個月,臨死之前拜託我叔叔好好照顧我,所以他把錢留了三分之一給我媽媽的父母,剩下的都給了我叔叔。”
站在裴希的角度,她是可以理解爸爸把遺産託付給裴俊傑的。
因為他們兄弟倆年輕時感情很好,比起把女兒託孤給重男輕女的父親,當然還是知根知底的兄弟更靠得住。
更何況她媽媽是獨生女,她爸走後,裴俊傑就成了兩個家庭中唯一的青壯年,兩家老人養老,三個孩子的成長,都只能靠他一個人扛起來。
“我今天看到他躺在病床上,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好生氣,我覺得他真的活該,他吞了我爸媽那麼多錢,卻只給自己過上了好日子,但是他居然還說他現在這麼倒黴就已經是在贖罪了……”
“倒黴算什麼贖罪,又不能為你帶來什麼好處。”
鬱庭知卻咬了口麵包,接過她的話茬,“他在自我感動什麼。”
“所以,”
聞言,裴希微微抬起頭,看向鬱庭知:“我還是跟他要錢了,我說我想買房子。”
鬱庭知:“他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