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當初那通電話的殺傷力沒有那麼大,我也沒有那麼不值錢。”
裴希垂眸盯著看了一會兒,越看眼前越模糊。鬱庭知不知道是覺得她應該看得差不多了,還是單純手舉累了,把手抽回去。
“更何況要是因為被你甩了想死,我應該在高三的暑假死,最好就在你家門口上吊,這樣才能讓你記憶猶新,後悔一輩子。”
他語氣並不柔和,甚至聽起來有些強硬,帶著一點即便是鬱庭知身上也少有的,咄咄逼人的味道,裴希卻一直低著頭聽著,不回答,也不反駁。
鬱庭知看她又成了那副悶葫蘆的樣子,語調才開始微微上揚,“裝什麼啞巴,不是要跟我談嗎,說話。”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什麼對不起,跟你有關系嗎,就對不起,我就不能是大一又談了一個,又被甩了一次?裴希,你別那麼自戀行嗎,你真以為你有多難忘?”
但裴希的眼淚還是不住地掉在手背、裙擺上。
鬱庭知的話真的好難聽,他說話怎麼會這麼難聽,可他明明都已經說得這麼難聽了,她心裡的愧疚也還是沒有如他所願地減少半分。
他們真的很像。
就連這種口不對心,半點經不起推敲的難聽話也說得那麼像。
車裡一片死寂。
過往車輛的聲音好似無法傳達到他們所在的這座孤島上,只剩下兩頭困獸仍然在永不疲倦地進行著對峙與纏鬥。
“裴希,這世界上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想往外走。”
最後還是鬱庭知先落敗下來,彷彿被抽去了筋的人偶,重重地將自己摔回進車座靠背裡。
“我也想。”
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人生的道路有多長,他們就會有多少可能性。
但自鬱鐘林出事,鬱庭知發現自己看不到屬於他的可能性了。
是,他仍舊可以讀書,甚至如果他願意,就在厘大混個數學系博士也未嘗不可。
可再然後呢。
沒有了。
他的人生似乎到這裡就到頭了,剩下的就是安穩地工作,結婚,生子,在父母的身邊見證他們的老去,和死亡。
一眼便望到了盡頭。
“如果非要說這件事跟你有什麼關系,那可能就是你加快了我做決定的速度吧。”
一開始鬱庭知尚且能夠自我麻痺,自我安慰,這可能已經是一種幸福,他應該嘗試去理解。
直到裴希也走了。
裴希邁出了他一直邁不出去的那一步,這份決絕比起使他痛苦,其實更讓他羨慕。
“你以為這是你造成的傷痕,”
他抬手便將那根腕帶丟向車前窗玻璃,黑底紅橫的運動腕帶在陽光下,看起來如同被血痕劃開一道口子的永夜。
鬱庭知低頭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疤,語氣有種如釋重負的輕快,在這一刻,他彷彿又變回了高中時那個舉重若輕,不可一世的少年。
“不是,這是我通往自由的入場券。”
裴希淚眼朦朧地看去,那才是她熟悉的,光風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