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他不會又用了什麼傷害自己的方法來——”薩卡茲皺眉道。
凱爾希搖了搖頭讓他稍微放心了點,但如果博士隨隨便便就能夠奇跡般讓他死而複生,那也不必在那段時間如此絕望,面對他的拒絕時哭得那麼傷心。想到博士那時的表情isery心裡一揪,當時他只覺得自己去意已定,無論博士怎麼挽留都絕不會鬆口,但造成過的傷害不會因為他的死去而消失,他得向博士好好道歉才行。
“你想知道這一切,去找他吧,珍惜這個機會,現在的他對你知無不言。”
凱爾希把他推出了房門,而這一次,isery是用自己的雙腿站在羅德島走廊上。
即使無人指引,他也還記得前往甲板的路。路過一個岔口時,他停了下腳步,那道緊閉的房門後,就是他和博士爆發激烈爭吵的地方。但那裡現在沒有照明燈的光亮,isery多看了一眼就加快腳步離開了。
羅德島的構造大巧不工,空間利用到極致,卻又不臃腫複雜。他的手掌覆上玻璃,這裡連線著中央的空腔,可以看到底層運作的能源管線和不斷轉動的軸承,他的指尖彷彿能夠觸到核心爐內洶湧澎湃的熱浪。
他剛要往前繼續走,一陣目眩,他的眼前又一次出現了那片死亡的海洋,無數奇形怪狀的鱗撲向阻擋它們的源石,有些聰明的特化鱗長出了羽獸一樣的翅膀,沖入雲層中再也不見,許久後只有幾滴液體從空中落下。
他繼續往前走,視覺繼續扭曲,陌生的街道和維多利亞的旗幟飄揚在大樓頂部,他看見廢墟之下早已沒了生氣的相擁在一起的母子,看見被霧氣纏繞腐蝕的蒸汽騎士,盔甲縫隙裡生長的植物也在霧氣中枯萎,他看見紫色的火焰同時吞沒了軍隊和平民。
倫蒂尼姆不是已經停火了?……他的疑問還未得到解答,場景再次變換,這一次他認得。
死魂靈熊熊燃燒的爐火邊,他看到了雙王嚴肅的神色,特蕾西婭似乎察覺到了陌生的視線,略一皺眉朝他的方向看過來,但那裡只有炙熱滾燙的靈魂火焰,“巨獸骨架的改造已經完成,厄爾蘇拉隨時可以啟航。”
“它會為我們帶來勝利。”特雷西斯說。
“但願,我們能夠反制拉特蘭的手段不多,但從黑冠中獲得的知識已經足夠,傲慢的神明設下界線,但阻擋不了生命的自我求救。”
isery心頭一涼,他往爐火最旺盛的地方走去,倒塌的雙子塔,殘缺的穹頂與遍地樂器的殘渣,這裡像被某種神秘力量襲擊過,即使薩卡茲從未來過這裡,萊塔尼亞戒律森嚴的核心地帶,但也不至於如此蕭瑟,遍地的器物,卻不見半個人影。
殘破的樂章碎片靜靜躺在斷壁殘垣上,薩卡茲低頭拾起,卻在手中破碎成黑色的細沙,隨風飄散。
他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
烏薩斯的城門倒下,無數的感染者湧入,用他們的武器和身體向城中承平日久的居民傾瀉下怒火。isery站在城牆之上,內衛們忠誠護衛在王宮前,黑色的國度阻擋著瘋狂的起義軍,烏薩斯人沉悶的個性在一陣陣的源石自爆中徹底點燃。
卡西米爾競技場上,感染者騎士的標槍穿過半個競技場在國民院高官的胸口撕開一個大洞,全場嘩然,這位感染者騎士不等周圍的守衛上場,橫過手裡的刀刃自刎,血與源石粉塵同時染上了競技場修剪齊整的茵茵草坪。
血色同樣染紅了田地,大荒城籠罩在無窮無盡的恐怖之中,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出不來。isery也只能遠遠看著被烏雲籠罩的移動城市,陽光不再,萬物枯萎,這裡又將成為地圖上的一處不可接近的黑色標註。
再一睜眼時,他又回到了羅德島寬敞明亮的走廊,只要踏上最後的階梯,他就能見到博士。但他內心盛滿不好的預感,自從醒來以後他不再感受到血脈裡的連線,聽不見死魂靈嘶啞的低語,如果不是頭上的角和身後的尾巴還在,他甚至懷疑起來自己已經並非薩卡茲。這預感與他失散的天賦無關,而是泰拉的命運又一次懸在絲線上。
“你來了。”
isery剛踏上甲板,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那話語裡不再有深沉的疲憊,而是無盡的輕松與肆意。
他看到博士迎著風轉頭面向自己,人類的兜帽不知道是自己摘掉的,還是被風吹掉的,白色的發梢在風中飄蕩。他的呼吸平穩,面色紅潤,頭發再次修剪齊整,罩在外面的防護服也換上了新的。isery鬆了口氣,至少在他缺失的這段時間裡,博士把自己照顧得不錯。
“對不起,雖然現在說這句話有些晚,但我不該那樣說你,我知道你沒那個意思,我也相信你會尊重我的意願……”isery朝他走去,風也同樣揚起了他過長的額發。
但博士只是搖了搖頭,他的手觸上靠近的薩卡茲的胸口,溫熱的感覺隔著薄薄的病服從博士的掌心傳來,isery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液因為博士的觸碰流動加快,他的內髒同樣也響應著這股奇怪的悸動。
“沒關系,一切都要結束了。”
博士牽起他的手掌離開了空曠的甲板,十指相扣,遠處的天災雲內醞釀著新一輪的風暴。
isery耐心等待著博士的解釋,但人類卻領他去了意想不到的地方。從衣櫃裡掛的老舊的防護服和換洗的淺色內襯、桌上開啟的一本書、旁邊立著還未息屏的平板來看,這裡是博士的個人房間。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博士把他推到椅子上坐下,垂下腦袋吻了他。
在這樣私密、不被人打擾的空間內,人類終於向他敞露了內心。遠處的雷聲陣陣,忽閃而過的畫面,都無法阻擋isery金色的眼睛聚焦在自己的愛人身上。他們已經太久沒有這麼親密過了,和博士親熱的畫面彷彿還在昨天,但直到親自觸碰過溫暖的軀體,才讓isery更加深切體會到他有多麼想念博士。
行動足以代替所有無力的言語,他與博士交換了一輪又一輪的呼吸,彼此的衣物早就糾纏著掉在床邊。新的身體重新賦予了他比以往更加強大的力量,卻又能控制得精準自如,也不知道博士是怎麼做到的,他在加深這個擁抱的間隙詢問。博士輕聲笑了笑,他的手指劃過薩卡茲看不出縫合痕跡的完美胸口,像得意於自己完美的作品。
“我為你造了源石器官,一次超前大膽的嘗試。”人類隱去了那些失敗和絕望的時刻,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目睹著希望的消逝,但好在源石回應了他,那個人回應了他,博士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我成功了。”
但isery嗅到了看似輕松的語調背後的傷口流露出的血腥氣,他當然聽說過這段時間博士身上發生的事情,無論是精湛的戰場指揮,還是拉特蘭發出的那驚天的一擊,但那只是表面,為大眾所看見的部分,博士本人身處風暴的中心卻平靜得不同尋常。他在人類眼睛裡找不見屬於過去那個學者的光芒了,有的只是一個歷經了戰場苦痛與愛人得失的傷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