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姨,薇姨……”
她撫摸著身下,她與傅薇曾經並肩相依的屋簷,淚水驀然開釋,簌簌如雨下。
“我答應過你的,會帶你回家,我終於,終於可以帶你離開這裡了……”
夏綾將手埋在臂彎裡,縮成一團哭到泣不成聲。
這是此前幾千個日夜裡她唯一的執念。可是,當這個執念終於變成現實時,她卻只有滿心的遺憾無法釋然。
寧澈見她哭的不住發抖,心裡也自是痛如刀絞,只得輕輕摟住她,哄到:“喬喬,這是好事,不要哭,該高興的。”
夏綾啜泣著抬起婆娑的雙眼,如此近距離的凝望著這個已與她的生命交融在一起的人。
她的心到底還是軟的。
“阿澈,可是阿澈……”夏綾抬起手,輕輕捧住寧澈瘦削的臉龐,“要是我們都走了,你可該怎麼辦呢?”
“我啊,嗐。”寧澈努力的笑了一笑,“我怎麼都能活。傻小妞,朕可是皇帝,你不會擔心我餓著自己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夏綾不住的搖著頭,她朝前微一探身,輕輕抱住了寧澈。
她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知道,做到這一步,你一定把自己也剖的鮮血淋漓。你要用你的血肉來堵我的傷口,可是你疼的時候,又該怎麼療傷呢?”
這句話扒下了寧澈所有的偽裝。
“喬喬……”他喉嚨動了動,再開口時已是哽咽,“關乎我孃的這件事,在我心裡早已是一塊爛瘡。我總是幻想著,那些腐肉還能癒合,將瘡口包紮的七零八落,但結果卻是越來越疼。這次我是下定了決心,要將這塊腐肉剜下去,即便永遠會留下一道疤,但總比反反複複的潰爛流血要好,不是嗎?”
“阿澈,我好想念薇姨,真的好想。”夏綾攥著寧澈背後的衣衫,失聲痛哭了起來,“我好恨老天,為什麼不多給薇姨一些時間,如果我再努力一些,如果我的時間再多些,或許我真的能說服她接納你,也能讓她活著走出宮廷。可是……我恨,我恨吶!”
“我也想她,很想很想她。”寧澈溫柔的環抱住夏綾,在她顫抖的脊背上安撫著:“所以喬喬,你一定要快些好起來啊。就拜託你替我,將她送回家鄉吧。”
夕陽漸沉,將人映在地上的影子拉的又細又長。
西五所的廢墟上,寧澈替夏綾擦幹了臉上的淚痕,笑了她一句,眼睛紅的像只小兔子。
夏綾打了他一下,手縮排袖子裡,又用力擦了擦眼睛。她藉著寧澈的力站起身來,在小鈴鐺身上輕輕一拍,同寧澈相互扶持著走下崎嶇不平的瓦礫堆。
“喬喬,”待到了平地上,寧澈沒有立時松開扶著夏綾的手,對她說,“我揹你回去吧。”
夏綾遲滯了一下,繼而搖了搖頭,不太自在的看了眼在不遠處守著的兩隊內侍:“算了吧,這麼多人看著呢。”
“沒事。”寧澈說著,已經蹲到了夏綾身前,“就這一次。”
夏綾俯下身,用雙手攬住寧澈的脖子,將身體伏在了他的背上。
寧澈略微佝僂著身子,用手掌託著夏綾的膝彎,走得很慢,又很穩。
夏綾歪著頭,將臉貼在寧澈肩上,咕噥到:“阿澈,我困了,想睡一會。”
寧澈只是低笑:“叫你不好生休養,現在知道累了?”
夏綾眨了眨眼,吸了一下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