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澈皺了皺眉,雖然他知道自己腳上肯定是破了皮的,但真當看到這傷處時,還是有些下不去手。沉了片刻後,他趁著傷處還沒幹涸到將衣料和皮肉粘在一起,一咬牙將襪子脫了下來。
果然,那處的皮肉差不多已經磨爛了。
夏綾看的渾身發冷:“什麼時候破的?”
寧澈答:“去的路上就覺得這鞋不太得勁了。”
從紫禁城到天壇,一來一回少說也得有二十裡地,也就是說,寧澈忍著這磨破了皮的腳,堪堪走了十多裡路,還不能讓人給看出來。
“你傻啊,腳都磨成這樣了還不坐輦回來?”
寧澈不以為意的嗐了一聲:“去都去了,那還不把全套做足了,顯得我心誠。”
“都說上天有好生之德,怎麼非得越讓人受苦反而才越顯得心誠了呢。”夏綾抱怨了一句,複說,“我給你請太醫去。”
“哎喬喬,別去。”寧澈喊住她,看向自己旁邊,“坐這,跟我說會話。”
夏綾瞪他:“有什麼話你非得這會說?”
寧澈搖了搖頭:“我現在不想宣太醫。本來祈雨這事就是為了把樣子做足了,要是轉頭就請了太醫來,就顯得太造作了。”
夏綾有點賭氣的看了他一眼。
寧澈倒很隨意,將褲腿挽起來一半,蜷起腿,傷了的那隻腳光著踩在軟墊上,一點也不像皇帝,反而多了絲痞氣。
夏綾拿了件薄披風給他披在肩上,才一塊坐在了軟榻的另一側。
“阿澈,你當真相信,天不降雨,是君王德行有失嗎?”
“我當然不信。”寧澈說的坦然,“在這世上,只要不是藥到病除的事情,那只有一個原因,便是藥不對症。就如世人常說惡有惡報,也並非所有作惡之人都會直接被雷劈死,逍遙法外之人大有人在。倘若君王德行有失就會天降災象,我看倭國那些幕府大名啥的也都不咋地,怎麼到現在也沒看見倭國沉了?”
“不過呢,這種鬼神之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信不信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官信,百姓信,我這樣做了,會讓他們覺得踏實。當然了,我也真心希望上天真的能聽到我的祝禱,快些下雨,畢竟若真的出了旱災,苦的都是老百姓,朝廷也好過不到哪去。”
夏綾垂下眼,忽問:“阿澈,你什麼時候會有新娘娘?”
寧澈單眉微挑:“你問這做什麼?”
夏綾道:“雖然我也不信那些鬼神之說,可有一點我覺得他們說的沒有錯,中宮之位畢竟是國本大計,不能老是空著。我怕太多人以此為藉口攻訐你,反而耽擱了朝政。”
夏綾是有心事。
自紀瑤離宮後,她心中的擔憂便累日尤甚。寧澈絲毫沒有遴選新皇後意思,這讓她隱隱有些害怕,寧澈是因為自己才故意這樣拖著無所作為。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必須立刻離宮。惑亂君上的罪名,她一個孤女擔不起。
寧澈怎麼會不知道夏綾心裡裝著怎樣的心思。平心而論,立後這件事不能說沒有夏綾的原因,但的確也不是全都因為夏綾。
想了想,他說:“其實前兩天,我找欽天監蔔了一卦。”
夏綾抬眸:“怎麼說?”
“無非就還是那些話,天象有異,是因中宮位缺,要我早立皇後。”
夏綾憂慮的神色已掩飾不住。
可寧澈又說:“但我總覺得,監正並沒有對我說實話。”
“何以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