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是寫給皇上的。上面寫明瞭他將銀錢和信物託人送給方苒的經過,從頭到尾都是他一人所為,與方苒無關。而後言辭懇切的說到,他此舉只為報年少時恩情,斷無半分私情雜念。為證清白,他願以死明志,只盼皇上看在過去的情分上,能留方苒一條性命。
說好聽了這叫諫表,說難聽了,這就是遺書。
事已至此,莊衡也服了軟,向夏綾懇求道:“小喬公公,你把信還給我。”
一股怒氣在夏綾心頭轟然爆發。
“莊衡!”她指著那人破口罵到,“你不用嘴吃飯腦子也給餓出毛病了?方苒不顧一切的保你,皇上費勁巴力的撈你,譚少監為了你們的事被人打的連站都站不起來!而你,竟然在這裡絕食求死?方苒她真是看走了眼,才會豁出命來救你這麼個玩意!”
夏綾這樣罵著,倒是先把自己給罵的動感情了。這段時日,她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身陷囹圄,她身在其中卻什麼都做不了,如何能不難受。在宮裡她不敢發瘋,忍到今天,終於是忍不住了。
刀山火海都踏過的指揮使大人,此時竟被她罵的也紅了眼眶。
“可我不能看著她死啊。”
“誰說她就得死了?”夏綾的氣息猶未平,“她沒有做過的事,任誰也不能定她的罪。況且方苒也是我多年的摯友,我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死。”
莊衡哽了哽喉嚨:“那,我該如何救她?”
夏綾用袖子抹了把眼淚:“好好吃飯,好好活著。事情還沒到山窮水盡的那一步,有皇上在,有我在,總會有轉機的時候的。”
鐘義寒看這兩人吵上了頭,忙來打圓場,吩咐監守小吏去準備一碗溫補的粥來給莊衡大人。
好在吃食送來的很快。鐘義寒雙手將碗遞到莊衡面前:“莊大人,多少先用一些吧。”
看夏綾就坐在凳子上生悶氣,他又湊過去勸到:“小喬公公,看這樣子莊大人也不死了,您要不先回去?”
夏綾抽著鼻子說:“我盯著他吃完了再走。”
莊衡端著碗坐在床上,見夏綾背對他坐在桌邊,時不時的抹一抹眼淚,就是不說話。
他忽然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種十分尷尬的境地裡。
把人家小姑娘給惹成這樣,是不是得說幾句好話哄一下?
莊衡抿了抿嘴唇,開口道:“小喬公公,您別哭了,是我不對。”
“別喊我。”夏綾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不是想死嗎?死了多好,正好我耳根子清淨。”
這句話可完全超出指揮使大人的理解範圍了。明明剛才是罵他求死的,現在自己不想死了,怎麼又說死了好呢?
或許也是真的餓了,莊衡決定不再思考這個問題,悶頭吃起飯來。
等莊衡吃完了,夏綾也哭夠了。
夏綾紅著眼睛站起身來,賭氣同鐘義寒說:“我看莊大人還是太閑了。在這住著也不耽誤莊大人辦公,北鎮撫司的案卷是太少了麼?”
鐘義寒自然應是:“臣立馬讓人去北鎮撫司取案卷過來,保證過晌就讓莊大人看上。”
夏綾輕哼了一聲,懶得再理莊衡,隨鐘義寒一同走出了刑部大獄。
到了日光下,鐘義寒才看清,身邊的這個小內侍,眼睛哭的紅紅的,鼻子也哭的紅紅的,淚珠壓在眼睫上,竟秀氣的像個小姑娘。
許是因為這人長得過於好看,雖說是個內侍,可這樣含著淚的模樣一點不顯矯揉造作,反而讓人心生憐惜。
鐘義寒貼心的遞了方帕子給她擦臉。
對於這位小喬公公,鐘大人有他自己獨特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