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放過他,不能!
那賊寇的腿腳卻敏捷得出乎夏綾的預料,那人在岔路交錯的衚衕中橫沖直撞,還不時弄翻些架子籮筐給夏綾製造障礙。
夏綾已經顧不得自己身上掛了爛菜葉或是頭發落了雞飼料,她這輩子從來沒跑的這麼不要命過,她滿心想的都是抓賊,抓賊!
可體力還是讓她開始力不從心,夏綾覺得自己的胸膛痛的快要炸開了。前方正好又到了一個拐彎處,要是讓賊寇鑽進巷子,有了哪怕一瞬進入盲區的喘息,所有的努力或許就又會付之一炬了。
“站住!”
夏綾拼勁全力吼道。那賊寇的體力顯然也到了極限,腳步開始踉蹌起來,卻仍然朝著那巷口拐彎處奔去。
對方的想法是一樣的,只要有盲區,就有逃脫的機會。
夏綾五內俱焚,眼見著賊寇就要拐進巷子去了。可說時遲那時快,在巷口另一邊竟忽竄出個人來,一個滑鏟踹在了賊寇腳下。
賊人本就已有些腳步不穩了,被這樣一絆,身子往前一撲摔倒在了地上。
“鈴鐺,咬他!”
夏綾見那賊人掙紮著還要起來,一個猛撲上去拽住了那人的一隻腳踝,小鈴鐺緊隨其後露出尖牙用力咬在了他另一條腿上。
那人還在不住的掙紮,玩命的要把夏綾踹開。夏綾本來也沒什麼體力了,當胸捱了一腳眼前直發黑,卻憑藉著一股執念緊緊抱住賊寇的小腿,聲嘶力竭的叫道:“有沒有活人來幫個忙啊!”
“我來!”
場面太過混亂,夏綾甚至都忘記了身邊還有一個因為滑鏟而摔在地上的人。只見那人直接一個馬步坐到了賊寇身上,用手肘勒住了賊寇的脖子,喘著粗氣咆哮道:“老實點!”
夏綾這時方看清楚他:“鐘大人?”
身後的腳步聲紛至沓來,是錦衣衛趕到了。夏綾同鐘義寒終於能松開了手,一個翻躺在地上,一個倚著牆根癱坐,毫無形象的看著錦衣衛將那倭賊上了鐵拷,終是塵埃落定了。
鐘義寒抹了一把額上的汗:“小喬公公,你挺猛啊。”
夏綾喘順了氣,爬起來同鐘義寒坐到一處:“鐘大人,彼此彼此。”
日常在宮裡,兩人只見過對方衣冠楚楚的模樣,在這雞飛狗跳的狼狽之後,卻都忍俊不禁對著笑了出來。
莊衡來到這裡時,正看到恰好是這一幕。
在夏綾嚎出那一嗓子時,莊衡就聽到了。他立刻做出了部署,可夏綾所處的地方在那民房後身,他沒辦法一下子追上去,可好在動作算快,沒有讓夏綾孤軍奮戰太久。
莊衡朝牆根下坐著的那兩人伸出手:“小喬公公,鐘大人,辛苦了。”
夏綾藉著莊衡的力站起來,笑著眨了眨眼睛:“莊衡大人,回頭你可得在皇上面前給我們倆請上一功啊!”
小鈴鐺這時也蹭到了夏綾身邊,搖搖尾巴汪了一聲,意思是,還有它一份。
“是,二位功不可沒,臣拜服。”一天一宿的苦熬後,莊衡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幾人這時方將目光投向了那五花大綁的倭賊身上,卻詫異的發現,這賊寇的身形竟瘦小得可憐,甚至個頭尚不及夏綾高,儼然像一個僅有十五六歲的孩子。
難怪他竟可以縮身進那樣狹小的縫隙中,沒有人會想到鬧得滿城風雨的賊寇,竟不是一個孔武有力的大漢,而是這樣一個瘦小幹癟的孩子。
他穿著破舊的衣服,髒的已經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樣,更像是一個風餐露宿的乞兒。他的手臂上有一條被剮開的傷口,還在流著血。正是這血跡,最終暴露了他。
可那人的眼睛卻是亮的。
執拗,不甘,驚惶,卻又交雜著一絲的哀傷。
這樣的眼神,讓夏綾在這暑熱的夏日裡,竟不禁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