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可不會在乎是否禮貌,在房間中亂翻一通。漿洗整齊的藍色官服被隨意拋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忽有個百戶高聲喊到:“找到了!”
他自書桌的抽屜中翻出一摞稿紙,遞到千戶面前:“大人,鐵證如山!”
千戶垂眸看著稿紙上密佈的倭文,面色森然。
他出門攔住一住在附近的幹瘦男人,指著那間民房問到:“住在這裡的人去哪了?”
男人驚恐的面無血色:“大大大人,這個人他,他慣去胭脂衚衕!”
胭脂衚衕,京城最負盛名的風月場。不管外頭如何波詭雲譎,在這溫柔鄉中永遠是一派被脂粉香氣包裹的太平。
鐘義寒出宮後,回吏部衙門換了套便服,沒有急著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胭脂衚衕。此時尚未入夜,並未到了鶯鶯燕燕揮著手帕招攬恩客的時候。他徑自走入一家名為吟春樓的楚館,熟稔的在袖中摸出一錠銀子,塞給守在門口的龜奴。
龜奴打量了他兩眼,見他也不像能一擲千金的富家公子,只對他打了個眼色,示意他進去。
鐘義寒進了後院,在一間花房前站定,抬手輕輕叩了叩門。門內傳來些窸窣的聲響,有一女聲答到:“來了。”
房門被拉開,一容貌姣好的女子雲鬢半綰,顯然是還未為夜晚即將而來的“生意”做好打扮。待她看清了面前的人,眼神卻一瞬亮了起來:“鐘先生,您,回京了?”
鐘義寒淺笑答:“雲湘,許久不見。”
雲湘忙將鐘義寒讓進屋來,笑意吟吟的倒茶給他:“一別五年,先生這些年在外頭,一切可都還順遂?”
正說著,卻自床帳中鑽出一四五歲大的小童,眨著黑葡萄似的眼睛打量著面前這位不速之客,拽了拽雲湘的衣擺:“娘,他是誰?”
雲湘笑著在小娃娃頭上拍了一下:“書瀾,到外面玩會去,娘同這位先生有話說。”
鐘義寒望著小童蹦跳離去的背影,不覺驚到:“都長這麼大了?”
雲湘點頭:“當初與您道別時,他還在肚子裡呢。也多虧了您接濟我的那筆銀子,我才能平安將他生下來。”
鐘義寒道:“你也幫了我不少忙的,不足掛齒。”
雲湘神色微斂:“先生此次前來,是還要我幫忙打探您那位故人的訊息嗎?或是先生這些年在外為官,有尋到什麼線索?”
對方卻搖了搖頭:“尋了這麼多年,線索都是斷的。或許沒有訊息就是好訊息吧。”
兩人各自黯然了片刻,鐘義寒方開口道:“雲湘,我今日來尋你,確因還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話音未落,卻忽聽得屋外喧鬧起來。緊接著便傳來小童哇哇的哭聲,雲湘連忙起身出了房門,將孩子抱在懷裡柔聲哄著。
鐘義寒同她一道出去,卻見到一隊佩刀的錦衣衛湧了進來。
那群人徑直向他而來,先頭兩人不由分說的從背後扣住了鐘義寒的肩膀,用力迫得他不得不彎下身去。
領頭的千戶走到鐘義寒面前,冷冷問:“吏部文選司,鐘大人?”
鐘義寒被壓得吃痛,掙紮著抬起頭來:“正是。敢問上差,下官是犯了何罪?”
千戶冷哼,只喝到:“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