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公公可真會說話。”莊衡低頭攪了攪碗裡的豆腐腦,“你二位今日不當值?”
夏綾沒說話。
譚小澄見她對莊衡愛答不理的,以為她是因為挨罰的事心裡還不痛快,忙接話道:“大人,奴婢和小喬兄弟才剛下值。”
夏綾心裡的確氣不順。一大早平白被噎了一頓就算了,可這人管的也太寬了吧,他們北鎮撫司就算權勢再大,管得著內府的人上不上值麼?
她陰陽了一句:“莊大人您也是夠忙的,北鎮撫司離著那麼大老遠,還得勞您奔這元武門來吃豆腐腦。”
莊衡並未理會她言辭中的腔調,邊喝著豆腐腦說到:“本來想從西華門進宮的,但看那邊正鬧騰著,便繞到元武門躲個清靜,吃口東西再入宮。”
“西華門?怎麼的了?”
莊衡答:“好像也沒什麼大事,我聽了那麼一耳朵,說是甜食房丟了東西,掌房咬定了是被一宮女給拿了,要把人拉到河邊用杖呢。”
甜食房,宮女?這兩個詞落在夏綾耳朵裡,讓她想到了方苒。
夏綾一下子緊張起來:“莊大人,您聽見那宮女叫什麼名字了嗎?或者她長什麼樣子您看清了不?”
“呵,這內府的事我們北鎮撫司哪會去湊熱鬧。”莊衡一臉事不關己,“我好像是聽見有人喊了一句那宮女的名字,但是有點記不清了,是什麼來著……”
“方苒。大人您想想,是這個名字嗎?”
莊衡手中的勺子一鬆,磕在碗沿上,當啷一聲響。
譚小澄見夏綾面色凝重的厲害,對她說:“小喬兄弟,我在甜食房還是有一兩個熟人的,如果需要的話,我幫你去打聽一下。”
他想,這位姓方的姑娘大概是小喬兄弟很重要的人,或許就像,自己和小湯一樣。
莊衡不動聲色的又拿起了勺子,這時才開口道:“噢,不是這個名字,想來應該並非小喬公公你的那位熟人了。”
夏綾的神色這才放鬆下來:“多謝莊大人了。”
從她嘴裡聽句謝字不容易。莊衡淡淡笑了下,揚眉問:“剛才提到的那位方姑娘,小喬公公很熟?”
這話便只有夏綾和莊衡聽得懂了。莊衡知道夏綾是行宮的宮女,與其他宮女相熟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可這話要落在譚小澄耳朵裡,未免就有些曖昧了。
於是她囫圇著說:“唔,都在行宮的,低頭不見抬頭見唄。”
莊衡瞭然的點了下頭。
幾人的飯都吃的差不多了,莊衡站起身,從袖裡摸出個錢袋子,取出一粒碎銀子丟給攤主:“掌櫃的,這三碗,我全結了。”
“哎……”夏綾可不想佔他便宜。
莊衡卻沒再理她,徑自拿起繡春刀,大馬金刀的走出了棚子,揹著身對夏綾擺了擺手。
錢袋子還抓在他手裡。一個大男人,用的卻是個粉色布袋子,可真騷包。
夏綾真是摸不著頭腦。她怎麼看怎麼覺得莊衡不是找她來扯閑篇的。可他圖啥呢,請自己吃了頓早飯,就是為了說幾句有的沒的?
莊衡當然不是閑的。
一背過身,他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他替夏綾付錢,買的可不是那碗豆腐腦,而是她嘴裡的訊息。
他是幹什麼的,從別人嘴裡套話,沒有人比錦衣衛更擅長了。
甜食房的事,全都是他瞎編的。今早上他根本沒往西華門去,是專門過來堵夏綾的,就為了從她嘴裡套一句,昨天他遇到的那個宮女,究竟是不是方苒。
莊衡現在確認了,他根本沒認錯人,那天見到的,就是從前的方小姐。
可她為什麼卻說,不認識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