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換成其他內侍,只怕早就死了一萬回了。
“阿澈,我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寧澈溫和的笑笑:“無妨,本來也沒睡著。”
他心中其實有種說不出的癢。作為皇帝的日子,死水無瀾太久了。可夏綾來了之後,總能將他的心境攪出些漣漪。
那是一種可以抵抗孤獨的,對歲月的期待。
“喬喬,你為什麼會來乾清宮值夜呢?”
夏綾嘆了口氣:“哎,說來話長。”
“沒事,你等我一下。”
寧澈舉著燈走出去,沒一會,他手中拎了兩壺酒回來。
他拉著夏綾坐在床前的腳踏上,將兩壺酒擺在腳邊:“說來話長,那就慢慢說。喬喬,咱倆很久沒有喝著酒聊過天了吧?”
夏綾想,確實,許久許久了。
“阿澈,你這宮裡,怎麼還會有酒呢?”
她一直以為,乾清宮中的瓜果茶酒,都是禦茶房在管的,他要是想喝什麼,管人要就好了。
“喝的時候不想讓人知道。”寧澈淡淡說,將兩壺酒的塞子都拔了,“心裡煩的解不開的時候,就自己喝上兩杯。”
他遞給夏綾一壺酒,兩個人碰了下杯:“悼念我那碎了一地的寶貝。”
夏綾被他逗得笑了出來。
她拿起酒壺來喝了一口,一股溫熱的暖流順著她的喉嚨一直燒進了肚裡。
“呵,真辣!”
寧澈笑的深了:“這可是好酒,外頭等閑喝不到的。別看這壺樸素了些,裡面酒的年歲可比你還大呢。”
夏綾嘁了一聲:“也比你大。”
是啊。在他們還是兩個孩子的時候,這壺酒就在某個地方,慢慢的發酵,然後走過悠長的歲月,到了寧澈和夏綾的手裡,才有了今天的醇香。
說些什麼呢。
夏綾想了想,就從她為什麼會到乾清宮來值夜說起吧。
她說起譚小澄,說起小湯,說起小鈴鐺。
從紫禁城,說到了浣衣局,又說到了昌平行宮。
說王平,說方苒,說起她書庫裡的那整整一閣樓的書。
寧澈邊喝著酒,邊側耳認真聽著。藉以此片刻的安寧,窺得她日子裡的細細碎碎。
那是一種與他絲毫不同的生活。是她自己樂在其中,食髓知味,但卻完全沒有他的生活。
和那個人一樣。
似乎沒有他,她們會過得更好。
但不可否認的是,自己是如此傾慕於她。那種依戀,在他初嘗少年滋味的時候,便已經融進了他的骨血中,一直到今天。
曾經,他也企圖用強權,讓這女孩成為自己的禁臠。可事實卻告訴他,那樣只會讓她離自己越來越遠。
倒不如現在,同她之間劃上一道若有若無的距離,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求不得啊。
寧澈抬起頭,藉著半開的窗格,望了望外面的夜色。
秋風清,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