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綾不由心疼:“那這孩子也是夠受罪的。”
“誰說不是呢。”寧澈苦笑,“不過還好這小子倒是挺會哄自己開心。雖然有的時候氣得慌,但有時候又想,只要他能好好活著,我也就不求什麼了。”
夏綾隔著衣服拍了拍他的手腕:“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聽說年齡越大,這病症就會越輕的。”
她當然明白,這小弟弟在寧澈心裡的分量有多重。
像他們這種親緣淺薄的人,對手足兄弟怎麼可能不珍惜呢。
夏綾將自己的發冠綰好,將官帽戴上,又恢複了小內侍的模樣。
“莊衡大人過會大概還會來求見,我就先走了?”
寧澈頷首:“剛才下了水,得給他點時間換衣裳。等一會你見了莊衡,讓他直接進來就行。”
夏綾嗯了一聲,覺得自己在乾清宮待得夠久了,便不再打擾寧澈。
寧澈預料的很合理,這一邊,莊衡還在西華門外。
方才下過水,從頭到腳自然都濕透了。但好在手底下有眼力見的緹騎,已經回北鎮撫司衙門取了替換的官服回來,莊衡和其餘幾個錦衣衛就著換了,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只不過這衣服好換,頭發卻沒有那麼好幹。莊衡的頭發到現在還能擰的出水來,他想在河邊先站會,等頭發幹的差不多了再進宮去,免得在禦前失儀。
他將手搭在筒子河邊的闌幹上,難得有空閑能好好看看這碧水環繞的宮城,紅牆邊的柳樹已開始染上秋色。
想起方才的事,莊衡暗自笑了下。他跟了皇上這些年,小王爺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孩子從一個人畜無害的小白團子長成了現在這麼個模樣,皇上現在在乾清宮不定怎麼發脾氣呢。
他正如此想著,卻忽聽到有人問他:“莊大人,奴婢給您倒杯茶喝吧?”
他回過頭,見說話的人事甜食房的掌房。是了,他站的地方剛好在甜食房對面,只隔著一條窄街。
莊衡方想開口拒絕,但掌房已經帶著個宮女走了過來。
這掌房悄悄觀察莊衡好久了。他知道,這位指揮使大人是皇上跟前的紅人,總想著找機會要搭個訕。他見莊衡等了這麼久都沒有要走的意思,這不是天賜良機麼。
“莊大人,奴婢見您在這等的久了,怕您口渴,給您端杯茶來潤潤喉。”
他同身旁的宮女使了個眼色,讓她將手中的茶盤呈上去。
莊衡打眼往那茶盤中一瞥,見除了一杯茶盞外,上面還放著一碟精巧的點心,往日裡這都是要往禦前送的東西。
他又恢複了一慣冷峻的神色,負著手道:“掌房有心了。但本官不喜甜食。”
可掌房依舊不死心。他暗自在宮女背後捅了一把,示意她將茶盤再端高些。
方苒心裡面直發毛。她方才本好好的烹著糖水,怎麼就被掌房點了來做這差事?
茶盤端的久了,她手腕子發酸,就忍不住的發抖。茶杯跟著她的手也抖了起來,不住的鐺鐺作響,像三九天吃了冰塊似的打哆嗦。
莊衡也無意難為一個小姑娘。
他朝掌房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回去。掌房心領神會,這畢竟是要往宮裡送的點心,指揮使大人吃了,他就當什麼都沒看見。
莊衡端起茶來只抿了一口,便又放回到茶盤上。那碟點心他沒有碰,對方苒說:“剩下的都端回去吧,跟掌房說,他的心意本官領了。”
方苒低著頭,小聲答了個是。
自從上回在行宮,錦衣衛將夏綾帶走,她心裡就對北鎮撫司的人怕得很。此時離莊衡這麼近,看見他飛魚服上不怎麼和善的紋樣,心裡頭依舊懼的厲害。
可莊衡卻聽出這宮女的聲音有些耳熟。
他仔細的打量著方苒看了看,背在身後的手忽而緊了一下。
莊衡猶豫著開口道:“方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