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裡的近侍伺候著寧澈換了常服。夏綾從外面等了一會,見人都退了出來,才自己端了一盞茶進去。
“消消氣。”她將茶盞放在榻中間的小幾上。
寧澈越想越覺得氣不順:“這小崽子,今天敢下水,明天是不是就得拆乾清宮拿去玩了?”
夏綾說:“這麼大的孩子都皮的很。你小時候不也一樣麼,沒少捉弄我不是?要是你那會有小王爺這些玩的,沒準比他鬧騰的還花呢。”
“喬喬,你到底跟誰一夥的?”寧澈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我小時候可都好好念書了,這倒黴孩子,我看就是先生給他留的功課太少了!”
夏綾無奈的吐了口氣。小王爺,您還是自求多福吧。
沒一會,寧瀟換好衣服回來了。
剛一進門,他在門口遠遠的就跪下了,老大不情願的喊了一聲:“皇兄。”
寧澈坐在榻上,眉毛一橫:“跪那麼遠做什麼?離近點!”
寧瀟扁著嘴往前蛄蛹了一小步。
寧澈好不容易壓下來的火又快摁不住了。
他指了指自己跟前的一塊磚:“過來,跪這兒!”
寧瀟小聲咕噥到:“你說好了不揍我我就離近點。”
“我數到三。”
寧瀟知道自己不能再拱火了,能屈能伸的站起來走了幾步,跪到了他哥指著的那塊磚上。
他悄悄抬頭看了看自己哥哥的臉色,卻偶然發現,咦,皇兄身邊站著的這個內侍不是方才那看狗的小公公麼?
他心裡立馬捏出了個主意。
寧瀟無辜的眨巴了下眼,可憐兮兮的對著夏綾說:“小公公,你可太不夠意思了!這麼點小事怎麼還值得專門驚動陛下,惹皇上生氣呢?”
這一招往日裡屢試不爽。寧瀟盤算著,自己先把鍋甩出去,底下人一害怕,往往會先說是他們的錯。然後他在適時的時候再痛徹心扉的一哭,寧澈一心軟,多大個婁子也翻篇了。
夏綾莫名其妙,她瞧了寧澈一眼,這裡面怎麼還能有她的事呢?
寧澈怎麼會不知道這小崽子心裡打的什麼算盤?他在桌面上敲了敲:“先反思你自己錯哪了,少把屎盆子往別人腦袋上扣!”
寧瀟納悶,這招今天怎麼不靈了?那小公公跟這宮裡的許多人都很不一樣,站在皇上身邊,腰板卻依舊挺得很直,他好像一點都不怕皇上。
寧瀟又掙紮了一下,可寧澈似乎並沒有要鬆口的意思。他覺得膝蓋有點跪疼了,於是洩氣了。
“皇兄,臣錯了。”
“錯哪了?”
“我不該下水玩。”
“嗯,還有呢?”
“我不該玩狗。”
“還有呢?”
“還有……還有?”寧瀟回憶了一下他今天做過的事,又想出來一件,“啊,還有。我不該用醋磨了墨汁灑在小公公身上。”
寧澈的臉色變了。
“等會,你說你用什麼東西磨的墨?”
寧澈是愛惜紙墨之人,給寧瀟的那塊墨,是南直隸進上來的徽墨,他自己手裡一共也沒有幾塊,寶貝的不得了。把這好墨給寧瀟,是為了勉勵他用功讀書,結果他就拿來幹這個?
寧澈蹭一下站起身來,他今天非得揍這小崽子一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