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本就害怕寧澈,心裡一哆嗦,忙跪下答:“沒有,娘娘畏苦,所以……”
所以藥端來後也是倒了,但她不敢說。
寧澈沒說話,只是呼吸聲重了些,徐婉也看不出這事到底是不是惹了他不悅。
寧澈心裡倒是沒有什麼悅不悅的。他不過是認為,生了病要吃藥是人之常情,這似乎也是他唯一還能關心紀瑤的方式。
“吃藥這事,還是不能有上頓沒下頓。”寧澈語氣依舊和緩,對徐婉說:“再去煎一碗過來吧。喝過後吃顆蜜餞,就不會苦了。”
煎藥這事,還是很費功夫的。
寧澈看看窗外,天色開始一點點黯淡下來。他心裡想,既然來都來了,不如就等紀瑤把藥喝了,免得顯他像個甩手掌櫃。於是他叫來何敬道:“跟楊閣老說一聲,朕晚些到。另外讓尚膳監給內閣備好了飯食,讓他們吃過之後再議事。”
滿滿一砂鍋的水,煎了兩沸後,最後濃縮成小半碗的湯藥。藥汁子色深且濃稠,還未端及口鼻便讓人舌根開始犯苦。
徐婉將藥呈上來,放在寧澈與紀瑤之間的小幾上:“皇上,娘娘,藥煎好了。”
紀瑤瞥了那藥碗一眼。
寧澈說的話,她向來不太會反駁,即便心裡不樂意也會照做,不多生事端便是好的。
所以當寧澈讓徐婉去煎藥時,她心裡是不太願意的。可想想又覺得,無非就是苦一些,忍一下就過去了,那就這樣吧。
但當這藥真端上來,她才發現,早上吐過那股惡心勁還是沒過去,一聞到這藥味,她就忍不住的想反胃。
這藥是真喝不下去。
紀瑤咬了咬嘴唇,開口說:“皇上,這藥我是真的不想喝。”
她將頭稍稍偏過去些,以避免再聞到那苦藥味。
這樣一來,寧澈能看到的就只有紀瑤腦後發髻上不甚明麗的珠翠。
他將指節在額頭網巾上蹭了蹭,這道理怎麼還講不通了呢?
寧澈耐著性子端起藥碗,用勺子攪了攪,送到紀瑤身後,緩聲說:“蜜餞已經拿過來了,再不喝就要涼了。”
紀瑤聞到藥味,下意識的又想躲。她其實只是想抬手捂一下口鼻,但沒想到寧澈的手離她這麼近,肩膀一動,不小心就碰上了寧澈的手腕。
啪!
寧澈沒拿住,藥碗翻到他身上,黑棕色的藥汁子濺了他一身。
“嘶——”
這藥淋在手上還有些燙,寧澈疼的一下子站起了身,瓷碗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他撣開袖子,今日穿的這件衣服顏色本來就淺,這藥汁子在衣服上愈發明顯,尤其是前襟那塊,被染汙了一大片。
“皇上!奴婢,奴婢該死……”
徐婉嚇壞了,語無倫次的跪下,聲音裡已經帶了哭腔。
紀瑤顯然也是嚇著了。她還又僵又木的坐著,抬頭看著寧澈,口脂也再遮不住她此刻的蒼白。
寧澈嘖了下舌。
這都叫什麼事啊?
他擺擺手,什麼話也沒說,穿著一身汙漬的衣服,扭頭走出了永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