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付之接著端著那副誇張的樣子:“竟然有如此能力!”
“自然。”
宋付之看向言澤,語氣中帶著些勸告的意味道:“恕我直言,在忘川忘記某人,是曾經的自己的選擇,既已忘記又何必再追呢?”
許是宋付之態度友善,言澤也多說了些:“若是忘得幹淨也還好,可我常因翻到舊物而勾起模糊的情誼,說來可笑,就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曾經會那麼愛一個人,甚至失去記憶也忘不掉,那我便應該去追尋那份記憶。”
宋付之繼續勸道:“記憶也好,感情也好,越是模糊,越是美麗。與其為過去不停地傾注心血,為什麼不向前看呢?”
言澤沉默,久久沒有回話。
宋付之只好對影戈道:“那就請小友施展本領,幫助言澤國君吧。”
看到這一幕,高處屋頂上用魂力罩子隱藏了身影的少年與萬源都覺得有些奇怪。
“大叔不是討厭節外生枝嗎?這怎麼聽著好像在勸言澤回頭一樣。”
萬源稍顯平靜一點:“或許是想到曾經那個到處尋死的自己了吧。”
“不過這個言澤要是真能聽勸,事情怎麼會發展到現在這步。依我看,他也不是傻子,他會不知道有那麼多人想要他的命嗎?”
少年雙拳托腮:“那這麼說,大叔和他還有相像的地方?”
萬源擺擺手嫌棄道:“相像說不上,自我矛盾的地方倒是相似,你認識他時間短,他以前可比現在嚴重多了。”
“原本因為活膩了到處自殺,卻意外交了一幫朋友,也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求死。”
“我們都以為他有了牽絆,不想死了,可誰知有一天竟然不聲不響的把自己的本體毀了。你說,哪有幾個獸這樣的?”
少年輕晃身體:“可是我聽大叔說,你以前還是樹形的時候,也老是自己拔根跳崖啊,他還得去撿你。”
萬源嘖了一聲,不悅道:“你再說信不信我把你踹出去!”
少年立刻服軟求饒:“別嘛!我錯了!”
說話間,影戈已經打通了去忘川的通道。
宋付之又囑咐道:“忘川之主名叫夫諸,看起來兇,但其實是個好說話的,別惹怒她,她會幫你的。”
影戈這下也不懂宋付之了,只對言澤道:“快跟我過來吧,我的力量撐不了多久。”
言澤點頭,由影戈拽著他的胳膊進入了裂縫中。
裂縫關閉,宋付之長呼了一口氣坐了回去,手撐著腦袋,聲音有些發悶:“你們兩個,不是讓你們去後院嗎?”
少年翻下屋頂,坐到宋付之對面:“大叔,我不明白,你是不想言澤死了嗎?如果大叔不想,我也可以跟小烏龜商量一下,一起去說服他們換個目標的。”
“不必了。”
另一邊,言澤在黑暗中摸索許久仍然不見光亮,便問影戈:“為什麼還沒到?”
影戈沒好氣嗆了一句:“忘川是域外之地,你當是在靈影大陸上呢!”
言澤沒再說話,又走了一會兒,終於覺得眼前一亮,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只有一棵巨大的古樹矗立著,古樹樹根粗壯,許多半裸露在地面上。
一位白色長裙的女人坐在其中一根樹根上,墨綠色的微卷長發披散至腰間,溫柔地撫摸著一隻通身雪白的靈鹿,靈鹿也親暱的蹭著女人的手臂。
女人注意到兩人,微笑中帶著些危險,話語中帶著強大的威壓:“忘川,是隻有靈魂才可以到來的地方,二位,是來求死的嗎?”
言澤吞了口唾沫,頂著威壓上前幾步,態度誠懇道:“不是的。在下言澤,曾來過忘川,因此忘記了所愛之人,如今想求忘川之主,幫助恢複那段記憶。”
夫諸嗤笑一聲,再度加強威壓:“你把忘川當什麼了?”
“在下不敢,只是在這世間,許多東西都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記憶也一樣,曾經是我魯莽,思慮不周,輕易放棄了重要的記憶,如今我想補全那段回憶,也是給我忘記的人一個交代。”
夫諸又莫名笑了一下,笑聲中似乎帶著敵意,但她還是翻手拿出了一本冊子,開啟後一片空白。
她起身走到言澤身邊,直接抓過他的手摁在了空白書頁上,頁面上逐漸浮現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那是言澤的生平。
她一頁一頁地快速翻過,終於在過了十幾頁後找到一頁字跡很淺,幾乎看不出所載內容。
她舉起冊子與視線持平,緩緩念道:“靈歷六千二百二十九年,於天澤城君殿,殺何羨雪。”
夫諸輕歪冊子,冊子後露出一隻墨綠色的眼睛和帶著嘲諷的嘴角:“你想要的,是這份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