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責長舒一口氣,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太好了!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開心過後,文責又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圈懷城。確定了其身體周圍是隱約的白色後,鬆了一口氣道:“還好還好,和小時候差不多。”
懷城見狀皺眉:“你的眼睛,是被限制了嗎?”
文責坦言:“是我師父封印起來的,這樣一來我就不用再接受所有看到的人的心事,而且還可以看我想看的人,就是費些力氣,雖然少了不少驚喜,但煩惱也少了許多啊!”
文責的眼睛是天生的白瞳,只需一眼,便可觀人心所想。幼時的文責因為這一雙奇特的眼睛和圓潤的體型受到了不少莫名的惡意,加之測靈石測不出文責的本源靈力,人們都以為他不能修煉,於是在實力為尊的大陸上,更受冷眼。
文責的父親文川,原是朝中重臣,是與文相相制衡的尚書令,所以許多人對文責,面子上還是過得去的,至於背地裡就難以詳說了。
若是懵懂無知的孩子也就罷了,或許還會有個不錯的童年。可是偏偏他全都看得見、聽得見,更導致他的陰鬱還有下人的非議。他的身邊除了母親幾乎全部都是一片混沌,每日都有大量的怪異想法湧入他的腦中。
所幸後來,他遇到靈嘆和懷城,生活才有了些光亮。所以即使文責十三歲就離開黎城,近兩百年來最想念的也還是那個有他們兩個的地方。
童年好友相認,文責也不必再費心找落腳之處,自然被邀請到相府,兩人聊到很晚才各自回房睡去。
次日清晨,還在睡夢中的文責被外面破門聲驚醒,他忙穿好衣服,趕到院中。
只見一位表情莊重嚴肅的官員冷冰冰地對懷城道:“懷城,貴為文相,市井之中毆打平民,人心惶惶,一罪!隱自身實力而不示,其心不軌,二罪!藏舊日流放之徒而不報,意圖謀反,三罪!”
文責呆愣在原地,童年被抄家流放的記憶全部沖上心頭,痛苦、鮮血、疾病、死亡,一幕幕可怕的場景至今仍清晰無比。
那人的聲音還在繼續:“現數罪並罰,國君仁厚,不取其性命,只貶為庶民,終身不可再回黎城!文尚書之子亦然!”
懷城聽罷,深吸一口氣,竟似有些釋然地笑了一下:“麻煩你來一趟了。”
那人例行完公事,面上也露出不忍:“懷相,這……”
懷城對他搖頭,做了一個噤聲地動作:“我正午便會離開,你回去複命吧,多保重。”
那人眉頭緊鎖,他知道,這些都是欲加之罪,可他也沒有辦法,最後只能拂袖離去。
懷城發現了文責的異樣,他並未直接出聲安慰,而是輕輕撫摸著庭院中老楓樹的樹幹:“文責你看,這樹是不是又發出了許多新芽。”
文責回神,不同於樹蔭下的懷城,一縷溫暖的陽光斜灑在他的臉上,他勉強地笑了一下,這或許算是新的開始吧。
正午,兩人租了靈獸拉車,離開黎城朝千冉城的方向去了。
車內,文責盯著隨風而動的車簾,沒來由道:“我一直都知道,我爹並不是什麼好人,常跟他來往的那些官員,身邊也是抹不開的黑。其實我沒見過幾個純淨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些邪念。”
懷城立刻心領神會,警惕地握上自己的墨傘。果然,下一刻就有無數的利刃從四面刺入,好在懷城反應極快,立刻運轉靈力,凝聚出枝木全部抵擋。緊接著,枝木掰斷了那些利刃,又順著刺進來的路徑將白刃盡數射回,外面隨即傳來幾聲悶哼,還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車輪仍在轉動,文責側著身子從袖口甩出一柄質地偏軟的長劍,不偏不倚地插在了車夫的心口處,當場斃命。
“他從最開始就想殺我們。”文責抽回長劍,藏於袖中,車夫的身體無力地倒向一邊,跌落了下去。他拾起韁繩,邊駕車邊道:“我們去僱馬車時,所有的車夫都想。不過有趣的是,複舊想殺你也就罷了,怎麼懿靈國那位言澤國君也混了人在裡面。”
懷城無奈笑笑,他已經懶得再追究了。
夜晚,烏雲集聚,他們所行的森林變得更加幽暗,懷城原本坐在車內,突然感受前方出現了近百人的微弱靈力波動。
他忙掀開簾子,對文責道:“停下,前面有人埋伏,你如今靈力被封,不便上前,我去去就回。”
說罷,懷城拎著墨傘跳下獸車,消失在曲折黝黑的林間小路中。
懷城離開不久,本就集聚烏雲的天空下起了驟雨,文責也想去幫忙,但如懷城所言,無法使用靈力的他甚至會是障礙,只能躲入車中幹著急。
急雨不久,大約一刻鐘後,雨勢漸小,天空也逐漸晴朗,逐漸露出點點星光和藏在雲後的一輪彎月。文責從車中鑽出,憑藉著這些光亮,遠遠地便看到遠處有些高於森林樹木的奇怪影子。他眯起眼睛,想看的再清楚些,正好見一個人影極速移動,其身後跟著一條不斷拉長的細影。
人影與細影稍微周旋了一會兒,細影突然加速,將人影刺穿於月下。
文責看著那如山峰一樣的奇怪影子,久久不能回神,難道那些全都是這樣形成的嗎。
不待他深想,眼前的奇影陡然化為點點浮塵隨風散去,彷彿剛剛看到的都是一場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