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嘆只覺得渾身都充滿了蝕骨的疼痛,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很快,她所依附的身體的血肉幾乎全部消失,白骨也逐漸布上黑斑。
靈嘆知道這樣下去自己也必死無疑,正當她思考如何脫離這具依附的身體時,一陣強力的拉扯突然感襲來,再回神,神識已經位於半空之中。
俯瞰林中空地,剛剛由鋼刃所形成的山峰已經消失不見,若不是還有遍地的橫屍白骨,彷彿一切都是一場幻境。
懷城在確定了眼前人的死亡抽回墨傘,隨手甩了一下上面的血水,沿著林中小路離開了靈嘆的視野。
“你現在明白了嗎,這就是真實的懷城。”身穿一襲繡著山水的白衣男人出現在靈嘆身邊平靜道。
靈嘆知道這是宋付之另一副樣子,並沒有表現出沒有驚奇:“這是多久以前的事。”
“半年前懷城被貶時,複舊想趁機置他於死地。”
“這麼說,懷城還活著吧,他這麼強,那我失去的記憶,難道也是因為他……”
“首先,他死了。”宋付之一揮手,又是一道空間裂縫。
宋付之領她進去,入眼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其上矗立著一棵看起來極其古老的巨樹,懷城神情安詳地靠著樹幹上,其身旁一隻看起來有些虛幻的雪白靈鹿親暱的用腦袋頂了頂他的肩膀,但得不到任何回應。
靈嘆環顧四周,企圖判斷這是哪個地方,但思來想去,靈影大陸好像並沒有這樣的地方,應該是某個人以魂力構築的域外之地,不過這古樹和靈鹿倒是有些雲天所說的忘川。
她走向懷城,越是靠近越是確定,眼前的懷城是一具無靈的空殼。會是傀儡嗎?畢竟就在剛剛她還見過了一具極真實的分身傀儡。
“不是傀儡,傀儡使用的靈力靠的是所屬者輸入的力量,大部分儲存在心口處,軀體中無法儲存,”宋付之走到靈嘆身邊,繼續解釋道,“剛剛那一幕是藉助友人力量的記憶重現,而現在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只要稍微檢查一下就可以知道是不是傀儡了。”
靈嘆不明白宋付之為什麼告訴她這些,但還是蹲下將手搭在懷城冰涼的手腕上嘗試輸入了一縷靈力。她清楚的感受到這具身體裡靈力迴路的複雜,幾息過後竟連一隻胳膊都沒有探遍。
“懷城是靈神境?”靈嘆有些驚訝地收回手,其實剛剛看回憶的時候就有這個猜想,但並不敢確定。
“是的,不然怎麼能瞞過複舊的眼睛。”
“既然如此強大,那他為什麼又要自殺呢?”
宋付之當然不會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又憑空撕開一道裂縫:“我所能告訴你的就只有這些了。”
宋付之帶著她回到了城主府的庭院裡,庭院不小但裝飾不多,單是一棵巨大的古樹就佔了大半。
靈嘆望著古樹,想起忘川的傳說:“不知可否讓我見一見萬源,我有些問題想問他。”
宋付之敲了敲古樹的樹幹,萬源便從樹上翻了下來,沒好氣道:“幹嘛?”
“小靈將軍有事要問你。”
萬源瞟了一眼靈嘆,不耐煩地閉上眼睛:“我不聾,有話快說。”
靈嘆頷首:“聽聞忘川的前塵樹是由萬源前輩的樹枝栽種而成的。”
萬源睜開一隻眼睛:“是又怎樣?”
“實不相瞞,我失去了有關懷城的記憶,想透過前塵樹找回。”
萬源又將眼睛閉上,別過頭不再看靈嘆:“你見過幾個孩子長大了還完全聽父母的話的?”
靈嘆:?
“你沒當過父母還沒當過孩子嗎?”看靈嘆表情依舊迷惑,無奈一字一句道,“總之就是,它現在是一棵獨立的樹了,我管不了它了,也沒有辦法讓它做什麼了,甚至我現在想去忘川都去不了,你聽懂了嗎?”
靈嘆莫名有些心虛,她怎麼好像摻和到別人的家事裡去了。
“那前輩能否看出我失憶的原因?”
“孩子有的能力父母一定會有嗎?他、現在、是一棵獨立的樹!要我說幾遍!”萬源句句重音,似乎氣得不行,但話鋒一轉語氣放緩道,“但如果你只是失去了某個人的記憶,大機率是因為前塵樹。”
靈嘆想起萬源之前的反應:“既然您和前塵樹沒有聯系,那前輩此前又是怎麼知道我失憶的事情的?”
萬源重重地撥出一口氣,睜開大眼睛抬頭看向靈嘆:“靈姐姐,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我了嗎?”
靈嘆實在是弄不清自己和這個孩子模樣的人的關系,搖了搖頭。
萬源嘖了一聲:“你看,你連我都想不起來了。再說,我這的訊息也不算閉塞,你在聽到懷城死亡後昏睡的事,我也是知道的,自然也能想到是不是與前塵那家夥有關。不過你一醒來就跑來千冉城,我原以為是你在忘川選擇了不遺忘,或者昏睡的事另有原因,來千冉城找我們也是為了懷城的死因。哪能想到你不記得我了,付之你也不記得了是不是,那這樣我們還有什麼好談得!”
萬源氣呼呼地說完躍回了樹上,宋付之笑著搖了搖頭:“萬源他就是這樣的性子,之後小靈將軍恢複記憶的事也好,懷城的死因也好,全憑小靈將軍自己的意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