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問題,怎麼說呢?對他來說或許甚至算不上問題。
首先是陸奧守所說‘行為過分’這一點,老實說,他並沒有思考過這種事。或者說從決定接受這裡開始,他就做好了會遇到挫折的準備。
他們做的那些過分嗎?不過分嗎?要說過分的話,清水悠得說他並沒收到實質性傷害。要說不過分的話,那些或許能被粗略歸類為試探的動作的確抱著不太善意的目的。
即便如此,清水悠仍舊從未放在心上過。
畢竟……
“工作的過程中,就是會或多或少遇到點困難的吧?”他說,“我曾經做過志願者,有些老人實話講還要難搞得多。但既然已經決定了要做這件事、要完成那個定下的目標,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不是嗎?”
說到這裡時,清水悠略略停了一下。
他意識到自己有些說太多了,或許是因為這些天的精神疲累,讓他稍微有點懈怠。總之,他閉了嘴,輕輕拍了拍黑發打刀的肩,溫聲安慰。
“嘛、別想太多。如果感到不安的話,我可以盡我所能讓你們相信我——相信我是真心實意想要幫你們的。”
他說完,到底是覺得自己真該休息一下了,示意結束這段對話,往後一靠,閉上了雙眼。
陸奧守吉行還坐在原地,沒有離去,也沒有再盯著清水悠看。
五虎退回頭時莫名感覺他的背影似乎有些僵硬,他疑惑了一下,輕手輕腳走過去碰了碰他,“陸、陸奧守先生……”
陸奧守吉行慢半拍才抬起頭。
“……啊。”他看出短刀眼中的擔憂,扯起嘴角笑了笑,轉移話題,“怎麼了?……啊、咱們還是別在這裡聊吧,打擾他休息就不好了。”
五虎退於是又一臉茫然地被推回了原位,陸奧守吉行就在他不遠處坐下,他張了張嘴,卻覺得自己沒辦法再找到搭話的時機了。
陸奧守先生……在想什麼呢?
陸奧守吉行在想什麼呢?
他只是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在他被迫走出自縛的繭,勉強想通決定迎接註定變化的事物之後,他從審神者剛才的話裡意識到了一件事。
如他所說,他雖然一直閉目塞聽,但本丸畢竟就這麼大。他只要還出門,就一定或多或少能知曉事態發展。
所以他知道本丸分割兩派,知道那一邊的人處事態度一直比較激進。他曾經什麼也不想管,所以從不思考太多,但只要走出來看一眼,他就會由衷産生一個疑惑。
在這樣的對待之下,一直單方面付出得不到回應的審神者……為何還能做出全心全意為他們好的行為呢?
身為冰冷鐵器的刀劍尚且因為有了人身而獲得七情六慾。本就情感豐富的人類,一直遭受冷待,難道還能始終保留激情嗎?
他可一點也不欠他們啊。
這個問題著實困擾了陸奧守吉行一番,而現在他知道了答案。
審神者說得很隱晦,但他的直覺為他直指出了這段話最根本的含義。
為什麼付出與回報不成正比,卻從不深究?
為什麼始終表現得包容?
……因為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從這段關系中獲取什麼,所以也無所謂他們的行為,無所謂‘過分’與否。
因為他不在意。
清水悠並沒真的睡著,不如說在這種地方睡著才是足夠心大。
他閉目養神了一會兒,腦海裡劃過陸奧守吉行的反應,便知曉他多半是在意上了自己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