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他一動不動地說道,“該怎麼解決你們的暗墮問題。”
暗墮是不可逆的,這話坦誠而又天真,像是小孩子不懂事說出來的話語,令聽者發笑。髭切也真的輕笑了一聲,“這個問題啊……審神者大人如果願意永遠留下來,說不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哦?”
這話說得輕飄飄,其中蘊含著的惡意卻是再遲鈍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留下來,做我們的囚徒,被我們神隱。
然而被暗墮的神明看著的那人卻毫不在意地點頭。
他說道:“好啊。”
過於果斷和幹脆,反而讓髭切愣了一愣。他正想要說些什麼,門外卻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髭切殿,把人放出來。”門外的人嗓音清澈,語氣中卻蘊含著一股不悅。
“……”髭切的動作一頓,最後還是緩緩退開,過去開啟門,“來得真快呀。”
加州清光敏銳地意識到他身上的暗墮氣息再次加重了,警惕地後退一步,“你知道規矩的吧?大家要是知道你現在的做法也不會同意的,可別想對我動手。”
“不不,怎麼會呢?我才不會因為這種事就砍自己人呢。”
他語氣裡有些遺憾,“就是可惜了弟弟剛泡好的茶,還沒讓客人嘗一口呢……泡茶丸,把審神者大人扶出來吧。”
“我叫膝丸,兄長!”屋內傳來應答聲。
清水悠在膝丸將他扶起來的時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身體的乏力。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回憶,門外的加州清光看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嘖了一聲,毫不顧忌源氏的兩兄弟還在旁邊就抱怨道:“誰給你的膽子往暗墮付喪神屋內走的?很喜歡找死嗎?大家的屋內都有藥研調變的壓制汙濁氣息的藥物,對你們人類卻是劇毒。”
他動作粗魯地把清水悠拽過來,正想趕緊離開這裡,清水悠卻突兀地一把將他的手甩開。
加州清光:“?”
他迷惑地看過去,清水悠低著頭甩了甩腦袋,臉上平靜的神情終於被打破,皺著眉抬頭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髭切在一旁又笑了兩聲。
加州清光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和表達拒絕的肢體動作,既然對方不接受幫助,那他也懶得說什麼。只冷冰冰地道:“既然這樣,走吧,送你迴天守閣。”
清水悠跟在他後面,離開前往後看了一眼。
源氏兄弟的部屋深處依然漆黑,像是巨獸的大口,等待無知者自投羅網,深入腹中。
清水悠收回視線,跟上加州清光的步伐。
一路上很安靜,依然看不見別的付喪神。加州清光沒有要照顧他身體虛弱的意思,大步大步走得很快,清水悠也不叫他走慢一點,勉強自己跟上。
這樣勉強自己的行為他倒是做慣了。早些時候四處求醫,每天都要奔波很多地方,他的身體虛弱於是買了輪椅,卻因為不忍心父母舟車勞累還要推著他這個負擔,於是經常會說自己能夠堅持而跟著趕路。
和現在的感受倒是沒什麼差別。
甚至由於習慣了,在這樣的過程中,他還能抽出精力來和加州清光搭話:“我好像沒有見到過本丸裡有燈光。”
“那是當然了,”加州清光說道,“那種藥物遇到光就會被分解。再加上大家適應了它之後,可以藉助它‘看’到東西,也就沒什麼差別了。”
這麼說的話,原來不是個人愛好啊?清水悠回想起太刀兩兄弟在漆黑的屋裡行動沒有半分影響的樣子,默默把心裡是因為習慣了才這麼熟練的猜測劃去。
加州清光狐疑地看他一眼,“總覺得你在想什麼不好的東西。”
說完這話,也沒等他回答,停下腳步。
“到了,你自己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