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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皺眉。記憶裡出現了混亂的東西。
夏天臨近,陽光有些刺眼。她眯起眼,那隻貓緩緩邁著步子,走在花壇沿石上。她想應該是一隻新貓,只是長得比較像而已,一些原本在腦海中的東西倒退開了,似乎要證明一個新的想法,她凝視著,帶車稍微靠近些,然後發現它的尾巴的末梢,長著一撮白毛。
她恍然。哦,是鮑勃。
鮑勃在這時停住了。它坐在一朵鬱金香旁邊,緩緩回過視線。
杏仁狀琥珀色的貓眼,一粒黑斑長在鼻翼上。
她看著它想,鮑勃確實長得很像斑斑……是叫這個名字吧。還是“斑點”來著。
小指上傳來熟悉黏膩的感覺。但她並沒有介意,只是靜靜凝望。
九歲那個雨天裡,她打著小傘,把濕漉漉的它抱回家,站在門口,母親問她懷裡是什麼,她順口說:這個是斑斑,我在巷子裡撿來的小貓。
是一隻尾巴上長白毛,杏仁眼睛,鼻子邊有一粒黑斑的小貓。
然後仰起頭,雨水黏著發絲,劃過眼皮,她微微含起眼睛:我能養它嗎,媽媽?
……
她停下了腳踏車,走向那隻小貓,蹲下,然後伸出手。
鮑勃跟那隻“小花”確實不是同一只貓,“小花”不讓她接近,一伸手就會亂蹬。而鮑勃就不會,她試探著用一根手指輕輕滑過它的額頭,它仍然安靜地注視她。她用手掌撫摸它孱弱的身軀,它就溫順地倒下身體,在紅色的鬱金香邊。微風吹過,花沉甸甸地搖晃著,而它腹部的起伏幾乎無法察覺。腹部。她摸摸自己的肚子——皮肉之下,她的胃在那裡。
她恍惚了,沸騰又冰冷的記憶好像再次蘇醒。黃昏的巷子,殘破的石牆,青苔和紅色的血跡,一些東西從肚子裡掉出來了,但那暴露在外的腹部好像仍在起伏。
……那是在巷子裡。斑斑死掉了,血流了一灘,她去觸碰的時候,血蹭到小指。
它為什麼會死?
……是被附近的野狗咬死吧。
為什麼它跑到巷子裡呢?
哦,是她放到那裡的。
為什麼要把它放走呢?
因為當時母親說,家裡人都養不起了,怎麼可能再養一隻貓呢?然後她覺得,也是。
那,為什麼她會覺得,“也是”呢?
……
“嘿。”
身體一沉。
陳憐原本蹲在地上,此刻差點跪倒,但顯然背後撲上來那個人不會讓她磕到,牢牢把她抱住了。
她不用回頭就知道那人是誰。
“你在跟鮑勃玩嗎?”那人問。
陳憐說:“……我只是覺得它跟別的貓不一樣,它很乖,任由我揉它,不像別的貓。”
“當然了。”王朝和說,“鮑勃它是一個弱智呀。”
陳憐:……
“你看,”他指了指那隻貓,“我們在這裡做那麼大動靜,它還是在那裡躺著,不怕人。”
陳憐抬頭,看見鮑勃仍然躺在鬱金香邊。陽光下,像是在沉眠,可又睜著眼睛,呆呆地望著前方的什麼。原來貓也會“弱智”,跟人一樣。
陳憐:……怪無語的。
王朝和整個人癱在她身上,也望著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