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著她輕飄飄的重量,笑道:“這樣走更累吧。”
陳憐哼聲,心想要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說不定還會讓他揹她走。
再說,她其實知道,就算他表面上不說,心裡是喜歡她親近的。
那天陳憐沒有參加訓練,第二天腿確實不那麼痠痛了。難道真被他說準,自己應該好好休息的?
為了成績,保險起見,陳憐那整個星期的訓練都請假養腿了。後來她再重新開始訓練,跑跑跳跳也很自若,就估計著沒問題了。
直到第二天早晨起床,陳憐發現自己的腿又開始撕扯般疼痛。
坐在床上,她抱著自己的腿陷入沉默。
但應該沒必要請假吧,這不過是普通的肌肉痠痛。自己可是好不容易練好及格了,如果不順便把體測完成,簡直白浪費精力和時間,她還想評獎評優。
……
她皺起眉,低頭看著自己表面上完好無損的腿,忽然感到有些熟悉。
她想起高中那場運動會。小伽就是跑四千米時跌倒了,但又站起來繼續跑。她後來在醫務室見到小伽,才發現對方的腿上厚厚包紮了一圈繃帶。
……
也不是什麼扭傷,再養幾天估計就沒事了吧,就跟昨天跑跳一樣。
她於是等待疼痛減輕。
但三天過去,疼痛並沒有好轉的意思,而體測抽查臨近了,就在後天。
最近競賽上的事也很忙,抽不出更多時間去留心體測了。陳憐很煩躁,呆了半天,最終還是給輔導員發訊息:老師,我腿受傷了,那個抽查測試能請假嗎?
三分鐘後,輔導員回複道:寶貝,那你要去醫院開證明的呀。
去醫院……陳憐想起那一兩個小時的地鐵車程,況且醫院檢查什麼的也很煩人。還不如花一兩個小時把體測應付過去算了。
“應付”。
她深吸一口氣,心裡開始酸脹。畢竟她花了很長時間去訓練。
他聽說她要帶傷體測,直接說:“別去測了,我陪你去醫院開證明吧。”
“可是去醫院很麻煩啊。”她唸了一句,“肌肉痠痛這種東西,自己會慢慢好的吧。”
他哭笑不得:“你哪裡來的自信啊,而且你可能是肌肉拉傷了,得去醫……”
她望著他張張合合的嘴唇,裡面即將湧現反對她的話來。
“就算要去醫院,”她說,“也等我這陣子競賽忙好以後。
他於是停下說話,卻仍微微張著嘴。
“哎,”她說,“反正就只是去應付一下,腿傷最多牽扯到立定跳遠,影響跑步,到時候注意些就行,大不了分數低一點,下學期還要重新準備。而且,我後來又去仔細問了下,輔導員說這次是能保留成績的,所以我就可以測掉那些不會用到腿的專案……”
別這樣。
她還在講什麼,可是他有些聽不下去,身體裡無數個聲音在說話。他垂下眼睛,雙手攏起。
他厭惡“傷害”,尤其還是那種要關乎生命或身體的傷害,這幾乎算他的底線,更何況物件還是她,可此刻就連她都要在他的底線上試探。看吧,原來他一直以來的想法並非毫無根據,不要有太強烈的執念,不要太在乎什麼,很多事情就應該扼殺在源頭裡。
他這時感到那種熟悉的恐慌感再次侵蝕內心。他希望她停下來,但無法開口,因為這逾越了他一貫堅持的界限——人和人之間無法理解,他無法理解她,沒有體驗過她為成績付出的努力以及其他一些情緒,就不要去插手她的事。
怎麼才算對她更好,怎麼才算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