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她似乎就此掌握了什麼力量,從過往的泥濘裡掙脫出來。事實上,她也確實收起身體,將視線從天花板上移下來,透了口氣。
可能內心就是需要希望,需要善意,她才能活得不那麼疲憊一些。
有一個聲音說,謊話。可是,“聲音”也已經困擾她許久了。
良久,她很淡地微笑了。
十一點四十分,陳憐回寢。
她問喬笙:“如果碰得上,我能跟你一起去吃飯嗎?”頓了頓,補充,“如果覺得麻煩……”
“可以呀!”喬笙直接打斷,兩眼放光。
陳憐先是抿唇,好久才說:“我把我們的課表對照了一下,大概是星期三星期四中午,星期五全天,星期六晚上能碰上……你看看哪些時間比較方便?”聲音有點抖。
莊雪在寢室吃外賣,浴室傳來男同志的聲音。
莊雪:?!
她連忙仔細聽,才發現是陳憐邊洗澡邊在聽影片課。
莊雪:……
不是,嘴裡的飯都不香了。
陳憐仍舊會在淩晨五點準時醒來,去自習室看書。路上,排隊,水課……她要彌補回來,她還沒有做到極致。只要她認為自己做得到,她就能一如既往地做到。十二點上床後,她會開啟手機再做些題目。必要時,第二天再允許中午補眠。
同一個地點,熟悉的座位,連光與陰的角度都是相似的。她坐在圖書館,有很多次覺得還是在上個學期。
逐漸有些加快的腳步聲響起,她猜測大概是他,然後抬起眼睛,看見那個人身穿深色襯衫外套和運動褲,揹著黑書包,步步走過來。他的視線就是落在她身上的,相視之後他便彎起眼睛。
“嗨。”他把書包順手掛在椅背上,壓低的聲音有些輕。
如同闊別多年的老友,溫和友善中隱約藏了一絲靦腆。雖然他們前幾天才見過,但圖書館志願者專座這個地點好像是特殊的。
“嗨。”她笑了一下,伸手探入口袋——裡面裝著蓄謀已久的奶糖。一個寒假過去了,也許他已經不記得他們心照不宣的習慣。
但是沒關系,當初她會送第一顆奶糖,現在也會送這第二十四顆。
“這個給你。” 陳憐把糖掏出來遞去,雙眼隨之抬起,注視他。
他低頭看去,忍不住笑了一下,從她的手心裡拾走奶糖後又放入一個小東西。他把手抽走了,陳憐看見掌心裡多了一顆椰子糖。
圖書館很安靜,學習氛圍濃厚,光線與溫度剛好。她不斷地做題,感覺參加競賽後作業格外多。
對面的人倒是不疾不徐地在電腦前敲打……這星期只有呂剛的程式碼作業用得到電腦,他還沒做完嗎?
不過她也沒多想,自己手裡的事已經做不完了,這個星期的線代簡直可怕。
……
“嗒,嗒嗒,嗒……”
不知多久,她看見到紙上的陽光變刺目了,然後察覺到手腕已經痠痛。微弱細碎的聲音持續不斷地穿入耳中,她將手裡的一道題做完後,看了眼手錶——接近中午,可以準備吃飯了。
她抬頭,發現對面並沒有人。愣一下,她稍微偏移視線,看見那人站在不遠處的書架邊。
他右手已經抱了三本厚書,但騰出的左手還在書架上取來一本。
手指隨視線停在一本書上。
“我幫你拿吧。”一個聲音說,“是這本?”
他撇下頭,看見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女生伸手去夠那本書。她看著封面,念出書的名字:“《故事》。”
“怎麼過來了?”他有些驚訝,小聲問。
“看見你拿書。要我幫你抱過去嗎?”她問。
他眨眨眼:“我在你眼中變成脆骨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