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雖然道理她都懂,可是為什麼要用自己的三年半為代價,讓別人過得比較舒服呢。況且,這些都是陳憐自討苦吃的,但凡她可親一點,都不會這樣……
四人聊天群。
老四:我覺得還是算了吧,可以再找找別人,她每天早上七點鐘起來都會把我吵醒。
他環顧四周:“今天吃什麼?”
“我打算吃快餐。你可以吃別的,到時候我們再彙合。”
“人太多,很難彙合的。”
“沒事……我看到位子了,我們先去佔一個。”
說是“我們”,但女生直接拋棄他,奔向目光鎖定之處。
王朝和在心裡無奈地笑,也快速走向那個空位置。
陳憐已經把揹包放下了,向他招手示意。即使是笑著的時候,她也總是下意識保持著沉靜,因此人潮擁擠之中,她眉眼淺淺彎起,顯得格外安靜而引目。
她對他的態度已經從一個巔峰迴落,趨於平和。但這或許並不是距離的指向。偽裝是需要力氣的,沒有人會無時無刻做到它,更何況交際對她而言不是最重要的事。王朝和越發覺得陳憐的性格是多層次的,比起最初的親切,對她而言,在人群中那抹靜靜的笑或許才更加貼近本質。
他忽然想起前幾天,自己回寢,把外賣放在桌上後,舍友說:“你跟學委,關系很好嘛。”
他當時回答:“啊?”
舍友說,老是見你和她一起吃飯。食堂裡都見到好幾次了,只是因為我識趣,沒上來和你打招呼。
“所以,你們真的在談戀愛嗎?”
“沒有。”他這麼回答。
“你喜歡她?”
“……不是。”
“她喜歡你?”
“……你腦袋裡能有點別的東西嗎?老張的點名該輪到你了吧。”
舍友:“噢,所以她喜歡你。”
“……她沒有喜歡我。”王朝和嘆了口氣,“讓我好好吃個飯吧。”
這時,另一個舍友插話了:“好啦你別為難我們老王了。老王,你不知道,這家夥昨天剛失戀了,見不得別人好。”
“誰失戀了!是我甩的她好麼!”說著該人抱起臉盆走向洗手間,“洗澡去了!”
……
他上前,也把書包卸下。
“我去排隊了。”她說。
“我也吃快餐。”
“那走吧。”她說著,遠遠朝快餐的視窗瞟了一眼,“今天好像有糖醋裡脊,我們快去。”
自從之前某次他對快餐裡的糖醋裡脊表示略帶驚奇的贊賞後,她就一直記得了。
“好。”他望向她的背影,跟上去。
他們排到快餐隊伍的末尾。她時而在手機上背單詞,時而探頭檢視前方菜色的品種,他則一如既往站在後面,低頭就能看見她的發旋,再順著下去,是她的耳尖。
“王朝和,如果說,我也許……”腦子裡忽然響起這句話。同時,他回想起那時她雖然深埋著頭,耳朵卻無法抑制地發紅。
他的臉忽然熱起來,低下視線,有種跟那天在圖書館切身聽到這句話時一樣的感受。幸好那天她沒有抬起頭。
如果說,正是因為不斷的輪回,不斷的重複,人生才有了意義,如果人能在不斷撫摸寵物時感受到意義,感受到“愛”,那他也會在不斷教她做題,不斷交換糖果,不斷結伴吃飯的過程之中尋找到意義。可是,“愛”對他來說並不意味著什麼,一切只是使他無法毫不顧惜地完全隔絕她。
“你明明也最愛自己,為什麼要求我更愛你。你能說服我嗎?”那時,他這個幼稚的問題並未得到回應,因為他詢問的是一個“常理”。
證明自己“正常”是一件困難的事,她是這樣,他也如此。他無法得到答案,因此把持著人與人之間的分寸,這樣才沒人能傷害他。他想起那天她天真的信任,想起她顫抖著懷疑自我,最後想起思政課,講臺上,她將搜尋的視線最終落向自己,然後笑起來的樣子。
……然而心跳聲不是假的,不拒絕是身體的選擇,不承認才是理性的潰敗。他垂下眼,嘴邊依然帶著微笑。
他習慣於預見什麼,所以他想,自己遲早會喜歡她。如果那時她還沒有變心,他們就會戀愛,只是後來大概會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