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秋天的陽光融融,他直接退開半步。他好像確實要走了。親近和冷漠的分寸感如此微妙。她望著他轉身的姿勢,周圍的空氣也隨之冷卻下來。
“你,跑好步了嗎?”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他轉回來,重新看向她:“嗯。怎麼了?”
她張了張口,才發現自己其實什麼問題都沒有。
“……沒什麼,抱歉。”她只後知後覺感到恥辱,抱緊雙膝,“謝謝你。”
他看著她,最後笑了一下,微微露出半排牙齒:“沒關系。”
漆黑透亮的眼睛,如同彎起的月牙,親近又溫和。但她知道這不意味著什麼。
他真的走了。她看著那個背影,下巴放在膝蓋上,一個念頭飛出了內心:如果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說要去醫務室。
……不,不只是這樣。
她一定會在更早,在遇見他第一面時就作出開朗大方的姿態,這樣就能沒有顧慮地給他發除了題目以外的訊息,平常遇到的時候會打招呼,收到他作業時會擺出更善意的表情。不,要在更早,在踏入寢室的那一刻,或者在高中的時候就明白——
劇烈的疼痛在此時直沖太陽xue,她深呼吸著,皺眉重新閉上眼,把頭埋入渾噩的黑暗中。
不知何時。
“同學,你還好嗎?”一個女聲,“我們送你去醫務室好嗎?”
陳憐抬不起腦袋,只微微側頭,從眼皮的縫隙中隱隱看見兩個陌生的女生。這次她胡亂地點頭說“謝謝”,女生幫她扶起來,送到了醫務室。
涼風稍稍吹走了昏沉。在去醫務室的路上,陳憐得知,她們是籃球課的學生,王朝和的朋友。
“他覺得你狀態確實不太好,拒絕他可能是因為他是男孩子,你不太好意思,就叫我們來啦。”一個女生解釋,笑容開朗大方。
她躺在醫務室狹窄的小床上,望著天花板的風扇一圈圈旋轉,沉沉呼吸。
如果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的話,她想學會挽留。
她沒想到機會很快就來了。
陳憐為了得到志願時數,特意加入了校青協組織的辦公室部門。這個部門的成員可以決定某項志願活動的志願者入選名單,而陳憐就是圖書館志願活動的負責人之一。
圖書館志願是個好差事,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志願者只需要在早上開啟總電源和電腦,晚上再關掉就行——頂多再管空調的開關。其餘時間,都可以在圖書館自修。
大多數活動負責人為了滿足自己的志願時數,會先讓自己“入圍”,再去考慮別的候選人。陳憐當然也不是那種先人後己的好人,把自己的名字登記上後才開始挑人。
目光掃過一欄欄的申請人,她忽然看到了王朝和的名字,再往姓名旁邊一瞟——他申請星期六全天的志願。
可是她選擇了星期日全天志願。
……不過他能不能進還是個問題。
這個想法還沒有紮根,陳憐就發現自己不得不選擇王朝和——他雖然不是第一時間報名的,但是他志願活動的履歷確實很豐富,相關的有去市裡做圖書管理員,出乎意料的還有去西藏做草方格。
草方格……陳憐腦子裡出現高中地理試捲上出現的灰白色的照片。
她於是把他的名字在星期六下方的表格處填好。
掂量了片刻,她又把自己的名字從星期日下劃去,改到了星期六。
全天的話,就是除了吃中飯,早上八點到晚上四點,都要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