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六支支吾吾道:“不——不便宜。”說完他就後悔了,因為小心瞥見了顧鶴庭別在後腰上的手槍。
顧鶴庭又重複了一遍,“帶我們上去。”
張六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番,女人發現自己在看她,將半張臉縮排男人的胸膛,像只淋了雨的貓,瑟瑟發抖。
“跟我上來吧。” 張六帶著兩人上了頂樓的房間。
關上房門,顧鶴庭把冷玉修放到床上,將她從頭到腳檢查一番,在確定她沒有受傷以後,才催促她先去洗個熱水澡。
趁著冷玉修洗澡的功夫,顧鶴庭敲開了二樓張六的房門。
他看起來有些疲憊,懶散得靠在門框上,從褲子口袋裡掏了五個大洋出來,扔到張六手裡。
“房錢。”
張六再次被這個男人嚇了一跳,他是說過房錢不便宜,可也沒不便宜到這個程度,這幾塊大洋都夠包那間房半年的了。
他撚了一塊,將剩下的四塊大洋遞回去,“用——用不了這麼多。”
顧鶴庭沒有接,“剩下的,你明天一大早出去幫我買兩身衣裳,按我們倆的身型買就行。”
張六哦了聲,默默手下大洋。
“還有——”他似乎未說完。
張六的神經再次提了起來,“什麼?”
顧鶴庭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傷口,“有藥箱麼?”
張六鬆了口氣,“有。”說完轉身進屋去取了藥箱。
顧鶴庭拿著箱子往樓上走,一隻腳踏上樓梯臺階的時候,又想起什麼,“不要報警。”
他的聲音淡淡的,沒有波瀾,張六渾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明明看著年紀不大,周身卻有種說不出的狠勁。
回到房間,冷玉修已經洗完澡,沒有換洗的衣裳,她用床單將自己裹了起來,蜷坐在床上發呆,頭發濕噠噠的散在肩上,手腕和腳踝被勒出兩道紅印。
顧鶴庭沒有打擾她,放下藥箱快速的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發現冷玉修還保持著剛剛的那個姿勢,一動未動,他走過去,坐到床沿邊,從箱子裡取了瓶藥油出來,倒在手心搓熱,“會有些疼。”
冷玉修回過神,呆滯的看著他。
顧鶴庭開始幫她上藥,掌心的繭在藥油的催生下,産生陣陣熱感,他的力道不輕不重,在面板上剮蹭,更像是安撫,冷玉修緊繃的神經,也稍微放鬆了一點。
“疼麼?”他又問她。
冷玉修搖搖頭,看著顧鶴庭,“現在不疼了。”
纖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水汽,剛洗過澡的臉上帶著紅暈,面頰上的五個手指印,清晰可見,有些發腫,顧鶴庭抬起手,虛著力覆在她頰上,聲音都在不自覺的顫抖,“那這裡呢?都腫了。”
冷玉修還是搖頭,瞥了眼他的傷口,“我幫你上藥。”
蕭條雨夜,他們彼此舔舐傷口,炎熱空氣被雨浸的濕潤,靠近時不經意交換的氣息,都變得曖昧。
他的傷口還在不停滲血,冷玉修用棉花球蘸了消毒水輕輕擦拭,邊擦邊吹,以此來緩解灼燒感。傷口不大,卻割的很深,白肉猙獰外翻,應該是被鋒利的刀子隔開的,除了手臂,後背也有兩處深淺不一的傷口。
她不敢去想,養尊處優的少爺,是如何單槍匹馬,以寡敵眾殺進來的。他做事魯莽,不計後果,不按常理出牌,有時甚至稱得上乖張,可他就這樣橫沖直撞的闖進了她的世界,容不得一點反抗的餘地。
還要逃嗎?要逃到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