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修小心翼翼推開門,並沒有看見傳聞中的光膀子的男人,整個後院靜悄悄的,看不見半個人影。
她恍然反應過來,現在正值午後,長工門應該都在小憩。膽子不由大了幾分,朝著馬廄的方向走去。
才走了幾步,便聽到刺耳的槍聲,在安靜的午後,猶如一道天雷。
冷玉修猜想那應該是顧鶴庭在練槍,她順著聲音繼續往前走,沒一會果然聽見馬蹄聲。
馬廄前的空地上,攔了圈半人多高的圍欄。
圍欄裡的白馬高高揚起前蹄,在原地不停打轉,顧鶴庭騎在馬背上,只有下半身穿著褲子,裸露的上肢,肩寬窄腰,腹肌分明,精壯手臂勒著韁繩,青筋從小臂開始向上蜿蜒,黝黑的面板汗水密佈,在陽光下折射出光澤。
冷玉修突然想起曾經看過的一本書裡提到,在古希臘神話裡,有一位叫喀戎的戰神,他的上半身是代表智慧的人類,下半身又是代表野蠻的馬。可他不像其他人馬那般兇殘,相反,喀戎善良,智慧,無所不能,無所不曉,在種族裡出類拔萃。
而馬背上的顧鶴庭,竟讓她産生一種戰神下凡的錯覺。他比書生多了些陽剛,又比武生多了些儒雅,介於兩者之間,讓他的氣質有一種獨特的矛盾,卻又迸發出蓬勃的生命力。
他與她所見過的那個死氣沉沉的世界,完全不一樣。
冷玉修的心不受控制的跳躍著,用從未有過的頻率,讓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還真真切切地活著。
原來陽光也明媚,清風亦醉人,原來世界萬物都別樣風情,生命也可以獨享風流。
其實就在冷玉修踏進院子的一瞬間,顧鶴庭也早已經捕捉到她。
他“籲”了一聲,不緊不慢勒緊韁繩調轉方向,駕著馬朝冷玉修踱步而來。院子不大,幾步就到圍欄旁,停了下來。
烈日當空,晃得人睜不開眼。
顧鶴庭半眯著眼,看不出喜怒,“你怎麼來了?”
冷玉修意識到自己有可能失態,面露尷尬,支支吾吾道:“我……我有事問你。”
和前幾日噙著眼淚大喊“離我遠一點”時又是截然不同模樣,顧鶴庭勾了勾嘴角,故作正經,“什麼事?”
冷玉修仰著脖子看他,略顯吃力,於是撇了撇嘴,不滿道:“要這樣說嗎?”
細微的表情,叫顧鶴庭心情大好,卻不表現出來,他縱身從馬背上一躍而下,雙收叉著腰,“說吧。”
冷玉修的視線始終集中在他赤裸著的上半身,無法思考接下來想要說的話,她側過身,不看他,埋冤道:“你不能先把衣服穿上嗎?”
顧鶴庭登時笑出聲,卻故意氣她,“這後府的男人都不穿衣服,誰讓你自己跑過來的?”
冷玉修反駁,“我是為了要找你才……”話未說完,又看見他結實精壯的胸膛,害羞得再次別過頭。
顧鶴庭笑得更放肆了,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來找我?怎麼?想我了?”
“你……!”冷玉修氣得語塞,轉身就要離開。
顧鶴庭又叫住她,“喂!”
冷玉修裝作沒聽到,頭也不回繼續走。
“站住,你在這等我會。”
冷玉修到底還是沒走,停下來轉過身,看見顧鶴庭正牽著馬回馬廄,不一會便套了一件襯衣出來。
恰好此時,小憩結束的長工也陸陸續續出來幹活,一眼看過去,盡是穿著褂子或者光著膀子的男人。
冷玉修的臉色難看至極。
“誒誒誒!”顧鶴庭對著人堆大喊,“誰允許你們不穿衣服就跑出來的?”
人群裡有個長工頭子解釋,“二少爺,這天馬上就熱了,往年大家夥到了這個時節,都是這樣的。”
顧鶴庭揮了揮手,“不許!聽到沒,回去把衣服穿上,不然扣你們一個月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