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降生在葉家的那一晚,院子裡一顆死掉的桉樹突然活了。寧氏害怕有人會說,“事出反常必有妖”,嚇得趕緊命人連夜將那顆復活的桉樹偷偷移栽到山上。還以毒攻毒的為她取了一個名子叫葉桉。後來寧氏還帶著尚在孩提的她去看過那顆桉樹,脫離了狹窄的庭院,生長在陽光雨露都很充足的高山上,反而越發粗壯了。雖然她早已忘記前塵往事,可每每看到葉畫時,她沒由來的就會覺得親近。越到後來,她越是喜歡這位七姐姐。她喜歡粘著她,時時刻刻跟在她身後做她的小尾巴。只是時間過的那樣快,很快七姐姐就要嫁人了。七姐姐大婚的那一天,她在為她開心之餘又害怕失去她,只是姐夫裴鳳祈真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他雖然貴為太子,卻一點架子也沒有,他還答應她只要她想七姐姐時,她可以隨時去宮裡看她。為此,她才沒有那麼患得患失,她很喜歡也很欣賞鳳祈姐夫,她想等她長大以後,一定也要像七姐姐那樣找到像鳳祈姐夫這樣的良人。曾經,她還做過一個荒唐的夢。就在她和七姐姐還有母親外出燒香的那一天晚上,她夢見那個可怕的卻長得十分俊美的男人真的把七姐姐搶走了,她急的追了過去,畫面一轉,就看到七姐姐穿著大紅嫁衣坐在床邊。很快,那個男人就來掀了蓋頭,溫柔的喚了七姐姐一聲畫兒,七姐姐也嬌羞的喚了他一聲阿離。她站在旁邊竟然拍手叫好:“哦,爹爹終於娶到孃親了,爹爹終於娶到孃親了,我們一家三口終於團聚嘍”那個男人那麼兇,一出現就殺人,說什麼殺人只是因為看不順眼,還威脅七姐姐說:“爺瞧你姿色不錯,殺了也可惜,不如跟我回去做個小妾!”她怎麼會叫這樣視人命為無物的男人做爹爹,又怎麼可能會為他娶了七姐姐而歡欣鼓舞,還說了什麼一家三口。可是明明在夢裡,她是真的真的好開心,她也真的真的以為他們就是一家三口。這個夢,她從來也沒敢告訴過別人。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後,她去燕國診治一個病入膏肓之人,那個病人正是燕國皇帝慕容青離。當時他重度昏迷,昏迷間口口聲聲喚著七姐姐的名字。“畫兒,畫兒,你回到朕的身邊好不好,你想要什麼,朕都可以給你”那時的她才真正明白,原來他是真的愛七姐姐,原來他說想娶七姐姐回去並不是調戲人的玩笑話,想起曾經的那個夢,她的心突然就酸了痛了。那時的他不再是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慕容青離,他只是一個愛了一生卻求而不得的孤寂老男人。已近暮年,又身患重病。就算她是神醫薛痕的徒弟也只能延續他的壽命,卻救不了他的性命。她在燕國皇宮待了整整兩個月,日夜服侍在他的床前,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那樣做,彷彿有種天然的使命告訴她,她必須那樣做。慕容青離時常會對著七姐姐的畫像發呆,一坐就是大半天,直坐到身體僵直,雙腿發顫。他也時常會從懷裡摸出一枚帶著他身體溫度,繡著蓮葉戲魚的香囊,就像撫摸一件舉世無雙的珍品一樣,一撫摸也是大半天。她不知道香囊裡裝著什麼,卻認得那繡工,的確是出自七姐姐之手。在他臨死前的那一天,七姐姐風塵僕僕的趕來了。她不再是那個風華絕代,豔驚天下的美貌少女了,兩鬢早已生了白髮,眼角也爬上了皺紋。他卻還說:“畫兒永遠都是這個世上最美的女子。”他死在了七姐姐的懷裡,死的很安祥,唇邊帶著滿足而幸福的笑容。她聽到七姐姐哽著嗓子喚了他一聲:“阿離”七姐姐的眼淚,滴到他的臉上。他卻沒有半點回應。他死後,她才知道,那枚他視之為珍寶的香囊裡只是一束髮,一束他和七姐姐糾纏在一起的發,發上栓著紅繩。臨死前,他曾交待過,要將那枚香囊在他懷裡妥帖放好,他要一起帶入地下。她想:倘若人真的有來生,如果能成全了慕容青離和七姐姐該有多好。可若果真如此,那鳳祈姐夫呢?鳳祈姐夫也是很好很好的夫君。為此,她為這個不存在的倘若,糾結痛苦了很長時間。到最後也沒有一個答案。本來,人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有一個答案,她都活到老了,也沒有看透,就如她和嶽朝陽,還有他這是另一段故事了,屬於她的故事,她不想說,也說不清。回首時,不過如夢一場。夢裡面。青色的煙雨。有個少年打著棕黃油紙傘緩緩向她走來,他唇邊盪漾著清淺的笑意,溫柔的喚了她一聲:“桉兒”那一刻,驚豔了時光。冥界還是一輪不變的紅月。紅月下,一高一矮,站著兩個人。“姑姑,你每天對著這紅月呆望什麼?”“姑姑在想,這紅月什麼時候能變?”“姑姑,你可真傻,這冥界的月亮一直都是紅色的,如何能變?”“是啊!紅月不會變,會變得只是人而已。”說話間,她的眼睛溼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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