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他和阿衡都沒有時間了,他欠阿衡太多太多,唯一能還的只有他這條命。
他今天來找葉畫,就是想父女二人再見最後一面,他要親口告訴他的女兒,她不姓葉,而姓慕容。
他看了看葉畫,又看了看裴鳳祈道:“你一定一生一世對畫兒好,否則我饒不了你。”
裴鳳祈鄭重道:“先生放心,畫兒比我的性命還重要。”
十一先生滿意的點點頭道:“這還差不多。”說完,又對著葉畫道,“畫兒,你能嫁個良人,我和你孃親都安心了。”
“我孃親她現在哪裡?”葉畫急迫的問道。
“她現在很好,只是還不能來見你……”說著,他的聲音暗啞下去,他低頭好像在想著什麼,默了半晌又開口道,“你孃親正在薛黎川那裡,薛黎川不喜歡見生人,所以你們不能去打擾,不過你們放心,很快你們就會見到她的。”
葉畫高興道:“真的,十一先生,你果然找到了薛神醫?”
他點了點頭。
其實薛黎川早就已經死了,是裴鳳吟輾轉找到他的,他從裴鳳吟口中得知救阿衡的法子,只是裴鳳吟似乎不想讓葉畫知道真相,所以就找了薛黎川做為藉口。
他與裴鳳吟早就相識,裴鳳吟為何要對畫兒撒謊,他也明白,所以不會戳破。
看到葉畫的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他的心也跟著暖了些,他從來都是個陰冷無情的人,唯在面對阿衡,面對女兒時,才會有難得的溫暖。
他若早給阿衡溫暖就好了,這樣,也不至於讓阿衡那樣恐懼過去。
又聽葉畫問道:“那先生可否告知我的血液是怎麼回事嗎?”
這是纏繞在葉畫心頭的一個謎,也是一個結。
“我的母親,你的祖母是南燕聖醫顏明歌,她從小就服用各種奇珍異草,所以才擁有良藥一般的血液,而我,你,都繼承了她的這種血液。”
“顏明歌?”葉畫喃喃自語,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他,“那她現在在哪裡?”
“她……死……了很久了……”
“……”
葉畫的心微微一慟。
他臉上的神色更加柔和,接著說道:“你的祖母與薛黎川是同門師姐弟,只可惜她的醫術我沒有傳承下來,反倒是畫兒你……”頓一下,又道,“你很像你祖母,術精岐黃,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
葉畫心中一動,糾纏她許久的謎團解開了,她竟沒有什麼解脫釋然的感覺,反而增添了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她看了裴鳳祈一眼,目光閃動,輕嘆道:“鳳祈,原來到現在我才知道自己是誰。”
他眼神清柔,輕聲說道:“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的畫兒,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
“但願你能記住今天你所說的每一句話,不要辜負畫兒。”十一先生介面道。
“一定會記住的。”裴鳳祈答的堅定。
“嗯。”十一先生目露讚許,能找到裴鳳祈這樣的男人也算是難得,他可以力頂這麼大的壓力,後宮只有畫兒一人,可想而知,他是真的愛畫兒。
他一天做沒有盡過做父親的責任,原來也沒資格苛責裴鳳祈什麼,可是當他面對裴鳳祈時,不由自主的就想做一回父親。
他目光閃了閃,又道:“還有一件事,想來你們也想知道,那就是我和裴鳳吟之間的關係。”
葉畫和裴鳳祈頓了頓。
他又道:“其實我和他之間的關係很簡單,裴鳳吟的母親曾對我有救命之恩,他叫我一聲叔叔,我送他上了梅林,拜薛黎川為師。”
說完,他長久的沉默了下去,眼睛蒙上一層回憶之色,說起過去,他就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說的這樣簡單,其實不管是蕭無憂,還是阿衡,他們之間有著種太多太多不可說的事,往事已了,沒有什麼可提了的。
他只要為阿衡做好最後一件事,人生便可以落幕了。
三人又絮絮說了一會兒,眼看天色將晚,葉畫和裴鳳祈便起身告辭,葉畫剛轉身走了兩步,十一先生突然喚了一聲:“畫兒……”
葉畫轉頭看他,他又咳了一聲,神情前所未有的慈藹:“可否叫我一聲爹爹?”
葉畫怔在哪裡,不知如何回答。
“什麼?十一皇叔,你說什麼?”
門忽然被人推開,一身黑衣的慕容青離身上裹著凜冽寒氣,臉上還沾著未化的雪花,他僵直的站在門口,面孔如這雪花一般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