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鐲,怡寧最寶貝的東西,一件玉佩,一件血玉鐲。都是八哥送給她的。
景子歸忽然伸出顫抖的手拂向那具屍體,撫上她腕上被勒進血肉裡的一隻紅玉鐲,這隻紅玉鐲是孃的嫁妝,娘將紅玉鐲送給了怡寧,她未來的兒媳婦,他知道就算他不肯承認怡寧已死的事實,這具屍體確確實實就是他的怡寧,他景子歸的妻子。
“怡寧,你醒來啊!你怎麼不醒來跟我說話……”除了這具屍體,他眼裡根本看不見任何人,他突然將屍體抱起,手指緊緊握住她腕上的紅玉鐲,握到骨節發白,恨不能握的讓她痛的能醒過來。
他的聲音發在喉嚨裡,除了他自己,並沒有一個人能聽到。
“八哥哥……”葉畫想安慰他,可是她知道說什麼都蒼白無力。
八哥與怡寧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實在太過深厚,她知道此刻的他必然已是痛到絕望。
在沒有找到怡寧的屍體前,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怡寧的死,可是現在他看到那具屍體上的血玉鐲,他就再也找不到說服自己的方法。
景蘇蟬連眼淚都快要哭幹了:“八哥,你……你不要這樣……不要嚇我……”
景子言眼眶紅紅的,他只覺得老天爺好殘忍。
“怡寧……我帶你走……”他的嘴唇輕輕張啟,好不容易發出聲音來,“噗……”的一聲,他身子忽然往前一傾,噴出一大口血來,腥紅而炙熱的血噴濺在屍體上,呈現出一種極致的可怕與詭異的妖豔。
他慢慢抱起她的屍體,站了起來。
“子歸,父皇命我將怡寧的屍體帶回皇宮,以公主之禮葬了她。”裴鳳祈站起身來,聲音悲憫。
景子歸沒有理他,也沒有理任何人,他固執的抱著這具破敗的腐屍,一步一步步步踉蹌,沿著護城河往前面走去,他的聲音喑啞淒涼,縹縹緲緲。
“怡寧,我帶你去聽杜鵑鳥兒唱歌……”
他還記得那時她興高采烈的跟他說:“子歸哥哥,你聽啦,這杜鵑鳥兒唱歌多好聽,你看啦,漫山遍野的杜鵑花多美,我好喜歡這裡,子歸哥哥,等咱們百年之後,就埋葬於此好不好?”
他笑著問她:“怡寧,你為什麼喜歡杜鵑?”
她笑著回答:“傻哥哥,杜鵑鳥兒有個別名就叫子歸呀,因為怡寧最愛最愛子歸哥哥,所以怡寧最喜歡的鳥兒就是杜鵑,最喜歡的花兒就是杜鵑花……”
怡寧,讓我再抱抱你,抱著你去聽杜鵑鳥兒唱歌,我們還要一起看那紅遍山野的杜鵑花……
“八哥,怡寧……”
景蘇蟬嘶心裂肺的哭喊了一聲,他卻像什麼都聽不見似的,連頭也沒回。
裴鳳祈和葉畫沒有能帶回怡寧的屍體,當他們回到宮裡向皇帝覆命的時候,皇帝沉默了半晌,到最後嘆了一口氣嘆道:“比起公主,怡寧更想做的是景子歸的妻子,就由他去!”
……
十日後
春末初夏,花正濃,草正茂,明晃晃的太陽高高懸掛在天空。
一支馬隊迎著暖洋洋的風,正朝著帝都浩浩蕩蕩而來,坐在中間高頭俊馬上的是一位年約三十,長相甚為俊美的男人。
他一身緋色衣衫,烏壓壓的長髮如鴉翅隨風而動,發頂單用一根緋色絲帶束了,膚色雪白,一雙細長的丹鳳眼波光瀲灩,眼尾處描著濃豔的緋色眼影,下巴處的鬍鬚刮的一點不留,光潔如玉。
他的唇角微微上揚,即使不笑時,也帶著幾分笑意,這笑意裡卻透著幾分高傲和冷竣,此人正是當今皇上的十二弟,一向無心政事,只愛風花雪月的虞王裴世楓。
再過三日就是太皇太后的七十大壽,一個公主的死,對於皇宮來並不算什麼,各處藩王進帝都為太皇太后祝壽,皇上心情一直不佳,見太皇太后也心情不好,就想借祝壽讓太皇太后從憂傷中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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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王身側騎馬的是一個身材偉岸,英俊非凡的男子,此男是他的貼身侍衛蕭韶,與他從小一起長大,二人關係非同一般。
“我的天啊,這世上怎麼能有這麼美的美人?真是美的驚天動地啊!”說話的是蕭韶旁邊的一名年輕男子,名叫蔣暮春,他呆呆回頭看著後面的小轎,恨不能穿透轎簾再看那轎里美人一眼。
蕭韶沒有說話,裴世楓卻笑道:“你小子眼饞了?這可不是你能享受的美人。”
蔣暮春咂嘴摸舌道:“從前不知道什麼樣的美人能美的傾國傾城,如今我可算知道了,只可惜啊……”他無限惋惜的長嘆一聲,“唉——這輩子能見到這世間獨一無二的美人,也算是大飽眼福,無憾了,無憾了……”
裴世楓笑道:“暮春,你可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怎麼就說這美人獨一無二了,本王可聽說皇宮裡有一位太子妃也是位絕色美人。”
蔣暮春嘴角挑起一個不相信的神態來,斜睨著裴世楓一眼道:“姐夫,你可不要信口開河,我就不信這世上還能有比……”他回頭指了指青幄小轎,“比雲織姑娘更美的美人。”說完,又衝著蕭韶挑挑眼道,“蕭韶,你來評評理,這世間是不是再也找不到這樣的美人了。”
蕭韶嘴角勾起一個冷淡的笑,聲音平淡道:“這樣的理我可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