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福院
老太太屏退眾人,臉色凜冽,一雙銳利的眼眸從葉畫臉上輕輕刮過。
“畫丫頭,你來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葉畫靜靜跪在那裡,垂眸答道:“今日之事,老太太瞧的分明,到底是孫女帶累了小姑姑,孫女自請老太太責罰。”
老太太微微沉吟,拇指和無名指分別在太陽穴兩側揉了揉,唏噓道:“說起來,這件事也怨不得你,許是婉丫頭該有此劫,唉……”老太太眸光又沉痛下去,“一個女子,若毀了容貌,便是毀了所有。”
葉畫只恭順聽著,她想老太太對葉舒婉確有幾分真心疼愛,前世,她雖嫁入南燕和親,卻也知道老太太一力促成了葉舒婉和大理寺少卿之子蘇瑾瑜的婚事。
葉畫並不認得蘇瑾瑜,所以對他的品性不甚清楚,但她知道,此人才學非凡,乃是今科的狀元郎,為此,皇帝有意招他為婿被他婉然拒絕。
他對葉舒婉好不好,葉畫無從得知,但蘇瑾瑜只娶了葉舒婉一人,葉舒婉一入府就成了蘇府的當家主母,活的好不風光。
只可惜蘇瑾瑜短命。
在他死後,是她親手將葉舒婉接入了南燕皇后,從此葬送了自己。
心底忽湧上冷意森森,她婉聲問道:“小姑姑的臉難道就沒有一點法子麼?”
老太太不無愴然的搖了搖頭:“張太醫的醫術你或許不知,我還是知道的,他說沒法子就是沒法子。”
葉畫的臉色慢慢灰暗下來,滴出幾滴清淚哽咽道:“那小姑姑她……她如何能受得住?”
“受不住也得受了。”老太太說著,衝著葉畫招了招手道,“好孩子,你起來,坐到祖母身邊來。”
葉畫“嗯”了一聲,起身走至老太太面前,溫順的坐下,老太太攜了她的手道:“今日叫你來不為別的,我只想著府裡的姑娘除了桉丫頭還小,都有自己的院落,你一直住在婉丫頭那裡也不方便,我和你父親商量了一下,馬上派人收拾好清暉閣,到時你就搬過去。”
葉畫略微想了想,她雖與老太太沒什麼祖孫之親,但如今她勢微力薄,想要在相府護住孃親,也唯有先依靠老太太。
如今相府是溫安公主一人獨大,溫安公主凌厲囂張的氣焰早就讓老太太和寧氏,乃至於三嬸莫氏生心不滿,她只要將這種不滿利用好了,便能掣肘溫安公主。
她雖是重生之人,但畢竟沒有任何背景,若一味的逞強,單打獨鬥,必然會吃虧。
借力打力,殺人於無形才是唯今制衡權術。
她作出一副感激的樣子,淚光盈然道:“孫女還是想留在碧心苑,一來離老太太近,二來也可以照顧小姑姑。”
老太太一聽,心裡便生了幾分寬慰,心道這孩子還有幾分良心,沒有一聽說要搬到好的地方便說要走,她慈和的拍了拍她手背。
“也虧你有這份心,只是碧心苑本來就小,你再和婉丫頭擠在一處實在不像話。”想了想,又道,“這樣,你就住在松福院東廂暖閣裡,一來暖和,二來離婉丫頭也近,等過了這冬天,再為你收拾清暉閣可好?”
葉畫細軟溫順的答道:“還是老太太想的周到,孫女在這裡謝過老太太了。”
老太太伸手在葉畫額頭上點了點:“從前究竟是讓你受了太多的苦。”
葉畫熱淚盈眶:“從前再苦,如今有了老太太的照拂也不苦了。”
“你是個有心的孩子。”老太太愈發慈祥,又問道,“畫丫頭,你可會讀書寫字?”
葉畫臉上閃過一剎那的恍惚,想當初孃親想要教她讀書寫字,她身子不好不耐煩,所以也未曾能識幾個字,還是後來被迫嫁給了慕容青鳳,他教她讀書寫字的。
尤記得,那時侯他握著她的手,仔仔細細的教她一筆一畫寫字,她若寫的不好,他便罰她打手心,只是每次打手心的時候都很輕很輕。
她能寫得好看的第一個字便是個離字,他的名字。
其實在記憶裡,那一段時光是帶著微微暖色的,她不是木頭,心裡亦曾泛過漣漪,只是後來被無情毀滅。
怔了怔,她道:“姨娘曾教過,只是孫女未能用心學,識不得幾個字。”
老太太默了默,又道:“你雖年歲大了些,但也不多大,現在學也還來得及,況且我曾聽婉丫頭說你琴彈的極好,女兒家會些琴棋書畫也是傍身的技藝。”
葉畫臉色微紅,垂眸道:“小姑姑謬讚了,孫女的琴也是跟娘學的,到底不精,況且琴也被毀了。”
老太太深知葉畫的焦尾琴是被葉仙樂砸爛了,為此景姨娘哭了足足有一個月,弄的老爺罵景姨娘喪門星,她笑了笑:“不防事,琴壞了還可以再買,至於你的課業也該跟上才是,如今瑤丫頭,仙丫頭,貞丫頭她們都在學堂唸書,只是聽聞這兩日大雪封了路,等雪融了你也一起去。”
“是,老太太。”葉畫含淚答應,感激道,“孫女不想還能跟二姐姐她們一樣能有學上,這是孫女的福氣,孫女一定不辜負老太太的希望,努力用功,到時還需要勞煩老太太來抽查孫女的課業呢。”
老太太更加覺得葉畫懂事,待她也更親暱了,摸了摸葉畫凝脂般的小臉蛋,甚為滿意的笑道:“你這孩子就是可人疼,不過抽查課業嘛……”老太太眉眼都含了溫和笑意,“我年紀大了眼睛不好,只讓你大伯母抽查就行了,她雖出自商戶,也還教得你們,再者,你父親有空時也能抽查。”
祖孫二人又說了許多話,越說老太太越是歡喜,對於葉舒婉毀容的痛惜也少了幾分。
話還沒說完,便有人來傳話,說溫安公主帶著葉瑤池入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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