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誰知道呢,”羅掌櫃還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樣,“可能還長在山裡,可能在運來的路上,也可能就在我哪鋪子中,全看木商長如何選擇了。”
木澤蘭不耐煩繞圈,她直接開門見山說,“要錢是吧,你要多少錢?”
羅掌櫃聽到這話便愉悅眯起眼,“哎喲,商長這話說得可不對,我們羅家是商人,又不是土匪,那是誠信做買賣的,可不是白拿你的錢,是買,買藥材,金銀花一兩要一兩銀子,上好的沉香白銀五十兩,老人參嘛。”
他一字一句說:“十兩金子起步。”
木澤蘭就算是有所準備,聽到他這價仍舊被氣到,胸膛用力起伏一下,之前金銀花一兩才十文錢,沉香也不過五兩銀子,直接翻了十倍,這哪裡是漲價,分明是明搶了。
“真是沒了王法。”
羅掌櫃居然應聲道:“您說得對,這樣大亂的天下哪裡還有王法。”
說完這句話,他語氣反而軟下去,“木商長,我們日子也不好過,現在到處都亂糟糟的,今日有這個教,明日有那個會,好好的人出去,指不定就橫著抬回來,鬧得人心惶惶,誰都不願意往山中跑,藥材我們也難收啊。”
有道理是有道理,可這價就太貴。
羅掌櫃見木澤蘭不開口,就又勸道,“您第一次來時,我就知道您是貴人,半點不敢怠慢,就算您要的藥材品種雜,數量少,其中不少還罕見,去庫房翻也麻煩,一般鋪子都不樂意做這麼費事,賺頭又少的單子,可我們哪次不是盡心盡力,藥材質量都是這個。”
木澤蘭望了眼羅掌櫃豎起的大拇指,知道對方這是打感情牌,她半點沒有動搖,“金銀花一兩五十文,沉香二十兩。”
把價壓了一半。
羅掌櫃臉上的笑容淡去,“這個價,我們無法談。”
他見軟的說不通,就開始上硬的,“木商長,我敬重你,叫一聲木商長,要是不敬重了,你連名字都沒有,就是亂葬崗裡一具無名屍。”
木澤蘭沉聲:“你威脅我?我就是要走,你又能如何?”
羅掌櫃呵呵一笑,後面的鋪子裡頓時沖出一群刀斧手,兇神惡煞將木澤蘭的馬車圍住,羅掌櫃站在後面,“我要你把身上的錢全部留下,趁我心情好,你還能帶著人走出景州,只怕苦了您爹孃白發人送黑發人。”
這一瞬間,那群刀斧手齊齊抬起手中的斧頭,斧刃閃過的寒光,竟比頭頂的天光更加刺眼。
早在這群人沖出時,附近街道的人早就跑了個幹淨,就連店鋪都緊閉門窗,明明是景州最繁華的街市,此刻卻如鬼城見不到任何人影,就在這樣的死寂中,木澤蘭卻輕笑一聲,羅掌櫃眉毛望著人,還以為是嚇傻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十分離譜。
從木澤蘭身後的車隊上,跳下數到人影,他們就如鬼魅一般,悄無聲息貼上刀斧手,幾乎是眨眼之間,人影就回到木澤蘭身後,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時間就像是定格,雙方誰都沒有動靜。
而就是這種沒有動靜,就是最詭異的地方。
羅掌櫃舔著自己發幹的唇,這群刀斧手好殺渴血,平日裡用不著他們,都會尋個理由砍城中百姓一隻手一條腿,現在實打實能殺人,怎麼會沒有半點動作,冷汗沿著他的額角流下,砸在地上。
這一滴汗引來木澤蘭的矚目,“哦,忘了還有一個。”
什麼還有他?
羅掌櫃腦海中才冒出這個念頭,眼前的視角忽然旋轉起來,落在地上的時候,就瞧見一具無頭屍體,只覺非常熟悉,那是誰呀,好像是我自己……
就在羅掌櫃人頭落地的瞬間,那些刀斧手的腦袋齊齊落下,頓時血氣沖天,木澤蘭用手掩住鼻子,面上卻沒對這幕有多少害怕,在外面跑商,尤其是這麼一個亂世,死人可太常見了,看得多了心自然就硬了,更何況是對方想要殺自己在先。
“去看看鋪子裡有沒有我們的藥材?”
後面得到訊息有,木澤蘭並不意外,如果可以,羅家商行自然是想繼續和她交易下去,自己要是接受這個價,對方也會給她藥材。
木澤蘭注視夥計將東西搬上車,一邊開啟裝銀的箱子,將銀子一錠錠擺在血水最濃稠處,“你說的價我不接受,那就還是按以前的來,我木家和你們不一樣講誠信,就算你們人死了,這錢我還是會給。”
等做完這一切,木澤蘭就帶著人走了,只留下一堆泡在血水中的銀子。
護衛商隊的好手就是星光軍,望著那些銀子覺得有些可惜,“還給什麼錢?”
木澤蘭卻說,“人死了,我都願意給錢,豈不是更能說明我童叟無欺,放心,這錢很快就能賺回來。”
“這不是重點,現在羅家這樣,你說以後的藥材去哪買?”
兩人對視一眼,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