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她的想法,這旱橋各個部件都是先澆築好,最後再拼接在一起,那連線口自然是越少越牢固,最好底座和橋面就是一體,可這裡面有個問題,要盡量減少連線地方,那麼單個部件體積就會很大,又是水泥加鋼筋澆築出來的東西,那個重量超出想象。
為了減少搬運路程,魯澹月和老縣令一致認為在造橋點附近澆築橋墩最好,省去搬運困難的功夫,可有一步是省不去的,那就是拉起部件進行拼接,只是使用樸素辦法,多綁幾條麻繩喊人拉,喊個一百人總能將橋墩立起。
這中間鬧出不少麻煩,首先這處偏僻,想要將各種材料運進來,首先就得修一條路,為快點修成,他們幹脆起了一棟房子,臨時住在這,還找來廚子,飯也不到外面吃,一群人就像是被關在在這,而且澆築那麼大的橋墩,所需的模具就不小,需要另外定製,等這些各種問題解決完,才是真正開始建高架。
黎大人知道這事花時間,也不催他們,只是偶爾過來看看進度。
可偏偏就是她一句話都沒說,魯澹月跟老縣令心中都憋著勁,想要快點做出成績,好讓黎大人刮目相看,即便是他們,也都聽說地心之葵由於太過擁擠,已經鬧出不少損失,前不久還有兩夥人因為搶道大打出手還見了紅,索性沒有死人。
星光縣明令禁止打架鬥毆,違反者公民降級,如果不是星光縣和柳城人無法降級,就會關閉一些許可權,限制購買某些藥品、星光縣特有的商品,如果這個許可權進一步降低,那麼會連糧食都無法購買,被逐出星光縣,最嚴重的會被處以死刑。
所以不管是外來戶還是本地百姓,對於星光縣的律法向來敬畏,會發展成鬥毆,只能說雙方都打出真火,他們控制不住脾氣是一回事,地心之葵堵塞的交通也是原因,這確實會讓人很煩躁。
錯,肯定錯的是先動手那人,可老縣令忍不住想,如果他們能早點把高架修出來,分散地心之葵的交通壓力,也許不會出這麼一檔子事,想著想著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搓搓燈翻開隨身的本子看起來。
前期工作已經做的差不多,路已經通暢,水泥鋼筋這些物資已經陸續被送到,用模具澆築出橋墩,只要等水泥徹底幹透,就可以拉起來,透過他的天賦確定承重情況。
老縣令摩挲著本子邊緣,觸感十分柔軟。
這些書店新出的冊子叫做筆記本,裡面書頁空白,只有一道道橫線,用於輔助書寫。
他一時感慨萬千,以前星光縣還是星光村的時候造出來紙,他還買過,只是觸感略硬,摸在手中有很明顯的毛躁感,不知不覺中這紙已經變得如此好,而且紙張厚實,墨跡不會滲到下一頁,因此正本釘起來,用起來就方便許多,還有堅硬的書皮保護,帶在身上也不怕書頁被揉爛,真是好東西。
老縣令愛不釋手翻了會本子,心中隱秘的焦慮淡去不少,倦意襲來,他回到床上繼續睡,這次很快便陷入夢想。
把一切都交給時間吧,星光縣會變得越來越好。
等水泥幹後,就是探查承重情況,老縣令的能力有個特點,那就是在不同的環境下,物品的使用年限不同,就比如橋墩,單單自己立著,和上面有著重物立起區別很大,為了更精準,需要在上面放上重物,再由老縣令探查年限,只要能堅持二十年,橋墩就算透過檢測。
這次測試是大事,魯澹月也來了,對他一點頭,原本肩上扛著繩子的眾漢子就開始發力,麻繩立刻繃緊,四米高的橋墩被一點點拉起,旁邊傳來鳥雀被驚到,嘰嘰喳喳撲騰著飛走,等橋墩徹底立起,老縣令長舒一口氣。
他圍著橋墩看了眼,發現底座在剛才的拉動中崩裂了,之後澆築時這處要改改。
這橋墩有十四米寬,可以讓四輛蜥車並排同行,他和魯澹月一致決定,就搬四輛裝滿貨物的蜥車上去,就看在承重最大的時候,這橋墩能堅持多久,而將重物搬上去,就需拜託武師,此事要瞿將軍的兵部協助。
很快一群黑甲將士就魚貫而來,最前赫然是騎著犬師的瞿將軍。
老縣令被這氣勢震了下,那犬師足有三米高,七尺男兒站在它身側也才到腰部,加上脖頸間茂密的毛發一雙金色豎瞳,顯得極為有氣勢,可第一眼看去,依舊率先看見犬師背上的瞿將軍。
瞿平青來了後,利索翻下犬師,他帶來的將士同樣如此,落地後一言不發就扛起裝鐵的箱子,利索往橋墩上爬。
老縣令見他們伸手矯健,一趟趟上下,沒有絲毫吃力的模樣,心想不愧是他們星光縣的好兒女,就是厲害。
等一箱箱鐵塊堆到三米高時,橋墩突然歪斜朝著眾人壓下來,老縣令只覺頭頂一黑,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瞿平青已經站在橋墩邊緣處,頭頂那片黑已經消失,這一切發生得很快,等他反應過來是瞿將軍將倒下的橋墩推回去,差點被壓死的恐懼才升起。
那些拉起橋墩的拉夫咋咋呼呼起來,想到旁邊還有這麼多人,差點一塊被壓死,老縣令腿腳發軟,見瞿將軍落在不遠處,急忙拉著人道謝。
瞿平青依舊沉默寡言,只是簡短說了兩字,“不必。”
老縣令聽出他聲音含笑,不由仔細看了人一眼,發現瞿平青嘴角居然真帶著笑意,他又是一驚,努力回想自己剛才的說詞哪裡引人發笑,大概是他的表情太明顯,瞿將軍說,“我只是想起一人。”
沒頭沒尾的,老縣令卻是聽懂了,這笑是因為那人,和老縣令沒有關系,不知是誰這麼大本事,能叫板正的瞿將軍想到他就笑,就聽瞿平青繼續道,“如果她在此便好了。”
老縣令心中一動,之前他還不確定,此刻就知道瞿平青說的鐵定是心上人,也只有放在心尖上的人,才會看到一處美景,幹成一件大事時處處想到。
這只是小插曲,老縣令沒再想,轉而朝橋墩看去,壽數是十三年零三個月又一十五天,他有些失望,這個時間比他想的二十年少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