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知道有人知道啊。
湯清酒作為守在海邊的官差,整日對著大海,對著潮汐最瞭解不過。
“每日會有兩次漲潮,”湯清酒沒有思考直接說出,“第一次是午時一刻,晚潮是子時二刻左右。”
黎默言算算時間,中間差不多間隔十二個小時,時間有點短啊,感覺無法讓泥漿徹底幹透。
再算算現在的時間,差不多是早上十點,很快就要到每日第一次漲潮,她就讓鎮民先平整選好的地方,之後等潮水褪去再說。
鎮民很快忙碌起來,先用麻繩將大人選中的地方框出,確定具體的位置,再搬走其中的礁石,期間冒出好多螃蟹,張牙舞爪的,被陳海眼疾腳快踩住背部摁住,輕松抓住,湯清酒則迅速找來木桶,將螃蟹丟進去,他們在海邊時都是自己做飯,吃的最多的就是各色海鮮。
這裡礁石多,海鮮更多,螃蟹抓了滿滿一桶,每個人都能分到四隻,聽到大人這樣說,大夥高聲歡呼,幹起事來動力十足,搬石填埋凹陷的洞口,不一會就將這塊地處理好。
這個時候黎默言倒是想到一個問題,要不要填地基?
畢竟海水可是很重的,可轉念一想之前這裡就有海水,也沒見沙子下陷,應該不用填地基吧,哎,也就是沒有塑膠薄膜,否則根本不用鋪石磚,直接鋪一層光滑的薄膜就好。
黎默言想到這一頓,等等不是沒有啊,她此刻有大量的膠皮,光滑韌道,而且觸手原本就是生活在沼澤水中,完全不怕水腐蝕,完全能用膠皮縫制一塊皮膜,這樣還能免去泥漿沒幹漲潮咋辦的問題,可謂是一舉雙得。
她招來一個鎮民,讓對方回鎮子去找周銀環,將自己的想法通知對方,先縫制一條膠皮膜出來,雖然百平的面積很大,可成衣鋪的人多,縫制起來就很快,根本用不了多少時間,也許等潮水退去,膠皮也就縫制好了。
一個小時過去,大海開始漲潮,看著水線從遠處一點點爬過來,感覺速度不快,可她只是閉上眼眯了眯,再睜開眼時,水線已經爬到不遠處,澎湃的海水洶湧砸在沙灘上,捲起陣陣白色水花,猶如千軍萬馬。
她聽著耳邊海水發出的咆哮,光是聽這沉悶的動靜,就足以想出海水的力量有多大,愈發擔心起石磚牆。
石磚本身她是不擔心的,怕就是怕粘合的泥漿沒能充分幹透,就被泡在海水中影響強度,她可不想石磚牆立起來沒多久,就被海水沖垮了。
大概一個小時多,海水就退去,中間陳海和湯清酒還做了飯,他們這裡常備著大米,給黎默言和她帶來的三民鎮民煮了飯,又用鍋煮出大鍋海鮮湯,海貨本來就鮮,加個蒜蓉灑在碎辣椒,滋味就好得不行,三個鎮民將螃蟹咬得滋滋作響,吃得頭都不抬。
很快海水退去,速度同樣很快,沙灘上還有擱淺的小魚在撲騰。
黎默言眼睛一亮,讓鎮民去砌石磚牆,她打算先做一部分試試,能成功再把剩下的石磚牆砌出來,而自己則去趕海。
上輩子的趕海影片她可沒少看,知道沙灘孔洞下面一般有貨,只不過躺著看,和自己親自動手可不同,她都已經做好空軍的準備,沒想到才走兩步,就發現沙地上有個扁平的洞口,就是不知道底下是什麼。
結果運氣很好地掏出一個大黃蛤,對於自己第一個親手抓的蛤蜊,黎默言都沒來不及細看,就跟撿錢似的沖向那些蹦躂著往海裡去的魚,抓起來就往桶裡丟,這時候附近沒人好處就體現出來,根本沒人和她搶,這麼大一片海灘上都是她的,壓根撿不過來。
和她相比,湯清酒則是見怪不怪,他住在這裡每日吃海貨,都已經撿得都不想撿了。
黎默言心想以後鎮子要是出現勞動力過剩的情況,就把人分到海邊來撿海貨,感覺都能撿好幾千斤海鮮,不不,果然還是現在就安排人過來撿吧,她果然見不得嘴邊的肉溜走。
那邊的鎮民很快將石磚牆砌好,黎默言濕漉漉的泥漿有些憂心,就讓湯清酒點燃火把,湊到石磚牆附近,想要加速泥漿幹燥,但火把的溫度太高,也不能湊得太近,免得將泥漿烤裂了。
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泥漿自己的造化。
次日,黎默言再次來到海邊,雖然海水離石磚牆很遠,不過石磚上還有濕潤的痕跡,夜裡果然又漲了一次潮。
她嘗試推推石磚牆,發現最上面那塊被她推掉,表情很錯愕,這是真想不到,本來以為晾了十二個小時,還拿火烤過,泥漿幹得比平時快,怎麼都該有些硬度才對,可腳邊的石磚無情打破了她的想法。
如果這個阻斷海水的牆無法立起,那每次漲潮海水就湧上曬鹽的海場,那海水是永遠都不用想曬幹了,這還曬什麼鹽啊。
黎默言有點苦惱踢動腳邊的沙子,這時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以前她老家是經常漲大水的,有一年水災太厲害,國家派來士兵幫他們修築防水工事,用的就是一袋袋沙子,這裡別的不多沙子多啊。
黎默言只覺之前的一切難題都不是難題,什麼漲潮影響泥漿,愛怎麼影響怎麼影響,反正她又不會用到泥漿。
她幹脆將砌起來的那點石磚牆推倒,帶著村民和麻袋過來裝沙子,一袋裝滿就堆在之前框出來的地方,頓時一堵牆就立起來,就底下留出五個孔洞用來過水,原本讓她十分煩惱的泡水問題直接解決。
她怎麼沒早點想起來沙袋呢。
之後黎默言又去帶來更多人,迅速用沙袋將曬鹽場圍出來,膠皮膜就壓在沙袋下面固定住,下一次漲潮在深夜,只能麻煩湯清酒等海水漲起來,灌入曬鹽場後將孔洞堵住,這樣一來即使海水退去,曬鹽場中也能留出海水。
等黎默言第三天過來看時,就看到沙袋圍出的曬鹽場中是十厘米高的海水,就如一面鏡子,反射著白雲和藍天。
下午再過來看,海水蒸發了一些,可並不明顯,天氣冷的時候曬鹽速度果然比較慢,感覺這些海水得曬個好幾天,之後她把這事交給湯清酒看著,自己就不過來,隨著忙起其他事情,曬鹽的事被她忘在腦後,陳海突然找上她時,黎默言都沒反應過來。
“大人,”陳海經歷風吹日曬的臉上,是燦爛的笑容,“鹽巴曬成了。”
黎默言起身快步朝十二號走去,靠近海邊時,她遠遠就看到海岸邊有一片白色猶如雪的東西,等跑近後果然是鹽。
透過海水曬出來的鹽白花花鋪在膠皮膜上,在太陽下反射著雪白的光澤,她慢慢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