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知道這只巨大的蜥獸是受到鎮子管束,不會對他們造成傷害,可如此恐怖的外表,還是叫人心生懼意。
師爺小心繞著蜥獸轉了半圈,心中嘖嘖稱奇,扭頭想去看鎮民的反應,發現對方也在看自己,臉上是同樣的稀奇,兩邊一對視,師爺反應過來,他們這是早就習慣蜥獸,所以再恐怖的外表也嚇不到鎮民,反倒自己顯得古怪。
根據這樣的反應來看,這頭蜥獸兇猛是兇猛,可黎默言管得很好,的確是不會傷人。
他學著鎮民的樣子,走上蜥獸拉著的車廂,裡面的面積比馬車要大上太多,而且還有一排排的座椅,供人乘坐十分方便。
師爺找了個地方坐下,沒過多久蜥獸就跑動起來,如此巨大的蜥獸,力量同樣非常強悍,拉著將近十米的車廂,以及裡面的人絲毫不吃力,跑起來也是飛快,車窗外的景色迅速後退。
這時一個穿著制服的人站起,開始報站,“下一站是徐鶴橋,要下車的乘客請注意。”
原來如此,師爺完全弄懂這個公交是怎麼回事,這就是公共馬車,帶村民前往各個不同的地方,不過比公共馬車容量更大。
陳白玉留意到其他地方,低聲和師爺說,“這裡人穿的都是玉棉。”
師爺回過神,心中一緊,私穿貢品只有死路一條,欺男霸女不一定有人管,可冒犯天子必定追到天涯海角,很快他想起這裡是私人領地,領主黎默言可沒貢品一說,就是最底下的販夫走卒都能穿天河國的貢品。
就在師爺思索間,那個穿著玉棉服的青年女子走到他們面前,“你們去哪?”
這還真把師爺問住了。
倒是陳白玉開口,“我們就在前面三站下。”
女子點頭,“那就是一元車費。”
好像挺便宜啊,師爺感慨完,隨即遇到新的問題,這個一元是多少,星光鎮居然已經鑄出自己的錢幣,這可遠遠超乎他的想象。
之前一隻聽雷安虎說星光鎮有多好,他聽得雖然多,卻沒有親自見過,對雷安虎口中的話感觸不多,說到底只是一個剛剛升級到鎮的前村子,就算好又能好到能力去呢,畢竟發展是需要時間的。
可親自過來見識過,才發現雷安虎所言不虛,星光鎮確實超過不少鎮子,就是那個自來水,許是連府城都沒有。
短暫的思緒過後,師爺幹脆掏出一把銅錢放在手心,讓女子自己取。
女子奇怪望了師爺一眼,從對方掌心拿走一枚銅板,嘟囔著‘現在還有人用銅錢啊’,一邊朝後面走去。
師爺用餘光打量對方,見鎮民拿出的一元,是一張四方小紙,上面寫著壹元的紅色字型,雖然不是想象中銅鑄,卻也十分精細,那紅色顏料也很特別,最重要的是有自己能力制錢,是一個國家立國的根本,如果連錢都要用別人的,那不是國家,只是算是一個笑話。
在蜥獸的速度下,三站很快就到,師爺下車後,發現這裡是一處河道,只是河邊架著許多水車,連線的不是磨盤,而是一把把鐵鋸,隨著刺啦刺啦的鋸聲不停,一塊塊木板被切割出來。
居然還有這種法子。
師爺睜大眼,對著自動自發被鋸開的木板端詳好一會,瞅著鎮民井然有序穿梭在其中,將鋸好的木板收起,將剩下的樹幹拖回來,放在上面繼續鋸,忍不住對著陳白玉感慨,“今日真是大開眼界。”
陳白玉對眼的種種同樣倍感新奇,她對之前那位驚鴻一瞥的領主愈發好奇,不懂對方腦海中怎麼會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好像天生知道該帶領民如何追求更好的生活,都不用費神細想。
如果黎默言知道陳白玉的念頭,一定會告訴對方,自己只是見識過這麼一個國家,所以才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跟著照搬就好。
就兩人凝視鋸木水車時,遠處忽然響起哨聲,正在水車旁勞作的鎮民聽到哨聲,先環顧一圈,將木板既然鋸到頭的水車停下,將拖著樹幹的木頭從水裡撈出,以免將樹幹拖跑,之後才是朝哨聲聚集的地方走去。
師爺和陳白玉對視一眼,同樣朝那個方向走去,他們也好奇發生何事。
吹哨叫集合的是鋸木班的什長,過來說的是收稅,之前大人喜歡在吃飯時說事,等有傳令使後,都是在上工的時間說,不佔用他們吃飯休息的時間,這讓大家很高興,也在心底感激黎大人。
什長掃了一圈,見人來齊,甚至還多出來兩人,雖然不認識這兩張生面孔,可接下來要說的事光明正大,被其他人知道也無妨,所以他直接開口,“大人最近定下新的稅率。”
鎮民聽到稅這個字,面色立刻發生變化,想起從前在天河國,一石米就要收走四鬥,將近半數都要充公,一年辛辛苦苦,自己卻剩不了多少,還要看著人說說笑笑推走他們種出的米。
這樣的苦果他們真是吃了太多太多,想起來身體都在顫抖,甚至有人眼底湧出絕望,這安生日子還沒過多久,就又要開始徵稅了。
師爺也沒想到會聽到稅收的事,這東西不太光彩,朝廷想要執行,沒有稅可不行,但收得高了,百姓吃不消,收得低了,朝廷難以維持,而且人心貪婪,這稅到底是收得高的多,他不想看到百姓難過,招呼一聲,“我們走吧。”
陳白玉卻沒動,她見自己剛才還很喜歡的希望,從這些人臉上身上訊息,不由嘆息一聲,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原本想要留下的心思也隨之消失,還是離開吧,這裡傷心的往事太多,她想去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