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默言下意識接話,“是啊,一袋有五十斤。”
包爾聞言驚喜若狂,行商那的一袋只有一小包,恐怕只有兩、三斤,一隻手就能提起,卻敢要他們那麼多羊,本來他已經認命,能換回來薯,總比被搶了羊連那點薯都沒有強。
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無人問津的草原今日居然來了第二個行商,要價居然還如此公道!
包爾想到這,巨大的喜悅將他淹沒,眼淚不自覺流下來,“我買,我買!”
他抖著手,把自己的羊驅趕到行商面前努力展示,“大人您瞧,這些都是上好的蒙羊,毛光亮順滑,個個健壯。”
說著包爾拍拍大羊的背,發出實悶的響動,蒙羊隨之叫喚起來,它的聲音清且亮,叫聲有力沒有雜音,一聽就十分健康,和那些狀態不好或生病的羊不同,叫聲像是被痰液包著,要不根本叫不動。
黎默言便低頭看去,一下就看到羊的眼睛,它們睫毛很長,瞳孔是一條黑色的橫線,而眼白則是米白色,相比起人眼,她一直覺得羊眼邪性,不過牧民養的羊,瞳孔清澈,又十分明亮,倒是沖散那種邪性感。
她仔細觀察大羊的眼周,沒有分泌物,可見健康狀態非常好,她對這些羊十分滿意,看來自己的村民,很快就能吃上好的羊肉,她記得上輩子在內蒙吃過的羊肉,不光沒有腥味,還帶著一股奶香,不知這裡的羊會不會有奶味。
就在這樣想著的時候,忽然遠處傳來一身巨響動,她扭頭看去,就見一群人往這邊走來,剛才那聲動靜,就是他們踹翻鐵架發出的,架子上掛著的鐵鍋掉下來,砸在地上又是一聲巨響,這次所有人都聽見了。
一個老人大喊一聲,慌慌張張跑回去,顯然她就是鐵鍋的主人,面對兇神惡煞的行兇者,老人不敢指責他們,作為受害的苦主,她甚至還要繞開那些家夥,小心翼翼扶起架子,又抱著自己的那口鐵鍋,心疼摸著被砸扁的地方。
黎默言很不喜歡這樣的場景。
她小時候家裡窮,父母又早逝,是爺爺奶奶將她扯大,兩個老人有什麼好吃的,總是留給她吃,後來工作後她受了委屈,和所有人說起,他們都是叫她忍忍,只有爺爺奶奶叫她回家,咱們不受這個氣。
所以她看到這個年紀的老人,總是會想到自己的爺爺奶奶。
尤其是現在這個老人坐在寒風中,默默抹著眼睛,她最受不了這種畫面。
而那夥人顯然和她不同,他們不光沒覺得自己做錯,反而被擋了道十分不爽,那個踢翻鐵架的人罵了一句,又覺得老人難過的樣子好玩,指著老人和同伴低聲調笑。
走在中間的男人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走到黎默言不遠,上下打量她的紅薯以及帶來的人,不陰不陽開口,“今天這破地方刮的是啥風啊,竟還能遇到同行,兩袋薯換一頭羊,這個價格我說不行。”
見到這個男人,牧民們歡天喜地的表情猛然止住,他們先是緊張看向面前的女行商,眼中閃動的光弱了下去,直到徹底熄滅。
牧民愁苦望著自己的羊,又看向那個滿臉得意的行商,他們只是想要靠雙手好好活下去,怎麼就這麼難,這麼難!
行商見到這群牧民的反應,被忤逆不悅的心情,總算是好轉,他哈哈哈大笑,指著牧民就像是在指小狗,“算你們識……”
只是他的話沒有被說完,就被人一腳狠狠踹翻,像之前那口鐵鍋一樣,重重砸在地上,他痛到極點,在地上用力翻滾,寂靜天地間滿是行商殺豬般的慘叫。
負責保護行商的護衛瞳孔一縮,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行商被人踹出去,他們別說是阻止,就連這個動作本身都沒看清,冷汗沿著鬢角流下,護衛呆呆望著面前的男人,喉結滑動。
暗自忍耐的黃曉蝶:“!”
居然能動手嗎,她下意識看向黎大人,後者對她點點頭,於是黃曉蝶活動手指上前,她忍耐這群人很久了,只是黎大人沒有開口,她怕給大人帶來麻煩,才忍耐著,現在嘛,她要狠狠揍這群人。
黃曉蝶彈射出,眨眼就來到那個罵罵咧咧的護衛面前,後者根本沒反應過來,就像是定格的木偶,任由黃曉蝶抓住自己的領口,將他啪嘰砸在地上。
護衛被砸得就像是一張紙貼住地面,過了一秒劇痛才猛烈襲來,他控制不住發出痛叫,隨後就被人踩住,一拳又一拳,無休止朝他臉上砸來,起初護衛還有力氣叫,到後面連慘叫都發不出來。
他覺得好玩的眼淚也流了下來,糊滿一張臉,和血混在一起,刺得傷口跳痛,可在其他更加巨大的痛處下,這點小痛他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了,最後實在是太疼,這人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牧民為這樣的發展驚呆了。
他們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會是這樣,原本像是烏雲一樣籠罩住他們,帶來無盡絕望的行商和他的護衛,竟然如此輕易被解決,對他們來說,就如大山一樣難以撼動的行商,此刻就像是死豬一般,鼻青臉腫躺在地上打滾。
這群可惡的家夥每一聲慘叫,聽在牧民耳裡都是最美妙的聲音,一點點撫平心中的仇恨和傷痛,他們暗下去的眼睛也重新亮起,亮晶晶注視著眼前這幕,不知是誰大喝一聲沖向行商,對著那人用力揮拳。
包爾見此,只覺渾身的血液逆流,等他回神,自己也加入毆打的隊伍,就是心中有再多的苦,也順著一拳拳流淌出去,整個人只覺神清氣爽!
黎默言從行商的車隊回來,見到的就是這幕。
她當然不會制止牧民,她向來奉行的就是以牙還牙,這樣才是公平,施暴者不配被同情,就像是他們作惡時從來沒同情過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