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建築是陌生的,但她能從掛著的牌子上看到“戒毒所”的字樣,她心一滯,難以理解艾爾為什麼會帶她來這種地方。
“我聽說,你的男朋友似乎在下面當藥人。”艾爾的語調很輕松,似乎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我打聽了下,他似乎就被關在這裡。”
茉莉難以置信地看向他——他去調查了她?為什麼?她不過就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罷了。
還有,許存去報j了嗎,還是說中途被捉了回來,關進了這裡?
那……那個錄音筆?
她多了幾分警戒,但為了不那麼明顯,她低眉,故作不可思議道:“真的嗎,我可以見到他嗎?”
“是的。”艾爾說,“走吧。”
艾爾走在前方,他並沒有什麼女士優先的禮數,不過他那樣的少主有也會覺得他有所圖,還是沒有來的自在。
可他這樣背景的人,走在這戒毒所裡怎麼都顯得格格不入,茉莉無論如何都不覺得他是發了善心才帶她來這裡找許存。
一定是為了什麼,一定是要在她身上找到什麼,但目前的她並不清楚。
一路往前走,茉莉的步伐越發沉重,周圍的鐵門裡躺著痛苦哀嚎的人,許多人因為難以忍受哐哐砸牆,或是扣撓自己,慘不忍睹。哀嚎此起彼伏,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她有些害怕,害怕曾經溫良的許存也變成那副模樣,雖然這段戀情已經被迫終止,她的感情也沒曾經那麼熱烈,但畢竟是真心喜歡過,她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前方的艾爾猛地停了步子,後面的茉莉毫無防備地撞了上去,她捂著額頭,不滿地瞪回去:“艾爾少爺,我已經是第二次撞到頭了。”
艾爾顯然很喜歡這樣的惡作劇,他微笑著讓步,讓負責人開啟鐵門:“有些可憐呢,你看看?”
茉莉等了幾秒,做了個心理建設,隨後憋著氣來到門前。
她以為自己的心理建設足夠,但當她重又看到那張幹癟空洞的臉時,她又止不住的心酸。
只是短短數天,許存已經瘦的不成人樣,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全身上下都是抓和咬的痕跡,還有大大小小的淤青,顯然正在飽受巨大的痛苦。
他跪在地上,顫抖地看著天花板,手還在瘋狂地掐著肉,嘴裡不停唸叨:“痛……好痛……”
茉莉再也忍受不住,聲音生澀的有些變了音:“許存……”
本來不該如此的。
倘若沒有沈悸,他們應該還手牽手走在大街上的,互相看著對方的臉,甜蜜地許下對未來的期望。
她好恨。
她恨透了沈悸和這裡的一切!
似是聽到了茉莉的聲音,許存有些悵然若失地看向門口,空洞無光的眼睛聚不上焦:“茉莉?”他很快喃喃自語,“不,一定是我的幻覺,她不在了,我把她弄丟了……”
“是我,我在這。”茉莉走了過去,伸手嘗試接近,可還未觸及到許存,許存便像是受了驚一般瘋狂大叫起來,不斷掙紮著後退。
“別過來!別過來!我是被逼的,是他們、是他們逼我的!”
茉莉被嚇了一跳,她無措地後退,雙手舉在空中安撫道:“好好好,我後退,我後退,你別這樣!”
“我沒有、我不想那樣……我錯了!我錯了!啊啊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許存突然痛哭起來,跪在地上抱著頭不斷磕碰,精神渙散地說,“對不起,茉莉……車禍……車禍是籌碼,是籌碼……”
聽到自己的名字,茉莉有些僵硬地轉了頭。
“她爸爸……不是我故意的……我錯了,我被逼的,被逼的……”許存發瘋地磕頭,腦門上撞出了一個巨大的血口,他仍是感覺不到痛一樣撞著,“好多血……死掉了、死掉了……對不起……”
車禍,被逼,故意,茉莉,死亡。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卻能把這一串零碎的詞彙組成一句清晰完整的話,甚至還能看到場景。
她的父親死了。
被她的男友撞死了。
而她的男友,卻因為她而身陷深淵,染上了不該染的,如今也成了瘋子。
她看見許存的口袋掉出了一根銀色的錄音筆,然後,被許存用力一砸,碎成了兩截。
她卻覺得痛,就像碎的是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