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悸抓住了她的手。
“做什麼。”
“擦一擦。”
“那衣服呢。”
“跟我換。”
“那傷呢,你說可以包紮?那名聲呢?”他漆黑黯淡的眸無神地看著茉莉,黑發上滿是反光的浮塵,“告訴我,名聲怎麼辦,未來怎麼辦。”
“我想為你報仇的。”他痛苦地擰緊眉,重重地撞在身後的牆上,“可我真的不記得了,那個簡訊,還有何婧,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我做的……”
“沈……”
“我沒想要她的命,但怎麼回憶都是模糊的……根本沒有辦法證明什麼。如果,我真是兇手呢?”他打斷她的,機械般地又重複了一遍,“如果,我真是兇手呢……”
他喃喃自語,無助地看著指尖:“你會信我嗎。”
“我覺得,你不會信。”他勾出一抹慘淡的笑,“因為,你見過我殘暴的模樣,你信我會成為一個劊子手。”
視線外圍突出了一角白色,紙的柔軟觸感出現在嘴角,“你最好別是。”
少女一點也不溫柔,用力地蹭著他臉上的黑墨:“你要是兇手,我就是那個唆使者,我才不要跟你一起進監獄。
“我一點也不會感激你,還會罵你是個自私透著為你好。好個屁。”她難得說了句粗話,注意到少年微簇的眉,她手裡的動作變輕了些許,嘟囔道,“痛死你算了。”
擦完了,她把沈悸扶起,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攙扶著,在頂樓的天臺待了一上午。
那日之後,案件引來了反轉。
有監控證明,沈悸在週六晚上時在洑水縣上,那部涉事的手機也沒在家中發現。雖然他並不記得,但時間和丟失的手機足以抵消他的嫌疑。
又是一週過去,兇手自首了。
兇手是一個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人,那個消失許久的安心。
聽說,她是因為家裡欠了何婧家一筆錢,被迫成為她的跟班,整日被欺淩,父母又總被何婧和她家裡的人打壓,後來更是被何婧扒光了衣服,當眾拍了照片。
極度壓迫之下,她才被逼到了這個地步。
她知道沈悸和何婧有過節,於是想嫁禍給沈悸,偷了他的手機發了那條簡訊,於廟頂把她推下。
真相出來時,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但茉莉知道,她是因為想對自己通風報信才被何婧羞辱。
而羞辱她的混混,又是沈悸指來的。
雖然,一切都跟她和沈悸毫無關系,那些混混也只是沈悸叫去恐嚇的,料誰也沒想到,何婧竟可以惡劣成那樣,為了自保,寧願讓一個女孩子失去清白。
安心被捕,最後,這一切成了悲劇的收場。
學校的風言風語突然峰迴路轉,那些曾施以惡意的同學變得尷尬,帶頭的男生道了歉,事情就那麼淡了下去,大家依舊為了學習而忙碌。
自那之後,一起上學成了他們的習慣。
早六點,包子鋪旁的懸鈴木下,他們會在那裡碰頭。
照舊是一個晨霧未散的早上,沈悸走在身邊,手裡捧著語文書,邊讀邊問問:“昨天數學卷子的錯題記了嗎?”
提到數學錯題本,茉莉突然想到什麼,嘴裡咀嚼的包子都沒嚥下,就急急叫出聲:“完蛋了!”
“怎麼了?”
她連忙從包裡翻拉,從裡翻出一張皺皺巴巴的海報,撇著嘴道:“都忘記告訴你了,今天最後一天報名。”
沈悸看了一眼:“數學競賽?”
茉莉點點頭,認真地說道:“你一定要報名參加!要是能在競賽中獲得優勝,你就能保送大學,徹底擺脫……”她突然意識到不對,小心翼翼地看了沈悸一眼,沒有把“你媽媽”幾個字說出口。
沈悸垂眼盯著破舊的帆布鞋,笑了一聲:“你覺得我這種檔案袋裡塞滿自辯書的人,還有機會去比賽嗎?”
“他們不會讓一個毀了學校面子的人去的,即使我什麼都沒做。”他苦澀地說著,視線又挪回了海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