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好像瘋了,竟然敢在放學後偷溜進老師辦公室,還是為了那個沈悸。
快速把沈悸家的地址抄寫在紙條上,她的心髒砰砰直跳,是種做壞事的虧心感。
只是作為同學最後的情面而已。她說服自己邁入臭巷,順著地址往裡找,最後停在了一個破小的屋子前。
她反複確認了下,地址上所寫的的確在這,但顯然,這裡並不能住人,沈悸給的是假地址。
茉莉嘆氣,把紙條團成一團扔了。罷了,她才不想多管閑事。
只是走到那三岔路口時,她聽到幾聲摔砸的聲音,鐵盆嗡鳴的聲音震耳欲聾,刺的茉莉捂住了耳朵。
她皺緊眉頭,露了個眼睛往裡面看。
又是一個鐵盆砸了出來,只是鐵盆像是砸到人了一樣發出悶響,最後蓋在地上。
“皮癢了還是翅膀硬了,老孃叫你去幹事居然敢拒絕了?啊?”伴隨著不堪入耳的罵聲,被牆擋住的那邊還在亂砸些什麼。
雖然擔心,但她不能管別人的家事,只能避開走掉。
剛要離開,那牆後撒潑的女子露了面,手握著酒瓶猙獰地朝另一面的人砸去。
!
茉莉下意識躲了起來。
腦海裡浮現出了那個女人的模樣,和沈悸母親的臉合二為一。
她握緊了書包肩帶,悄悄趴在牆邊。
一牆之隔的那邊,少年生生抗下,一聲痛叫都沒有。
酒瓶成了碎片堆在腳邊,他的嘴角紅腫,臉上未消下的紅腫又被碎片劃傷,汩汩流血,他沒有低頭,平靜地看著那個宛如瘋子的女人。
他單薄的衣服被撕破,露出了藏匿在長袖下的胳膊。
茉莉這才知道他為什麼始終穿著長袖。
那露出的胳膊傷痕累累,扭曲的增生一條又一條蜿蜒在胳膊上,觸目驚心,幾乎沒有一處是好的。
“說了老孃回來的時候必須有酒錢,錢呢!你去上那個破學有什麼用!”江複春抓到什麼就扔什麼,絲毫不顧淋漓的鮮血,也看不出任何一點作為母親的溫和。
他就像被暴雨摧殘的一株野草,倔強地挺著,枝葉卻殘敗不堪。
茉莉不想再看下去了。
她背過身去,緊緊貼著牆面,心髒像被什麼緊緊擰著,喘不上氣,也說不上來為什麼難受。
她小心開啟拉鏈,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地把作業放在牆角,然後躡手躡腳地離開。
他要面子,這是茉莉唯一能給出的體面和尊重。
她跟沈悸不一樣,沒有要別人跟著自己一起狼狽的惡劣。
他和她,是處在兩個永遠無法共情的世界裡。
國慶七天,茉莉早早就制定了計劃表,前三天先把作業寫完,後面就跟著茉雙季一起去鎮上拉貨。
恰好在第四天,茉雙季接到了宋長樂家的委託,幫忙給她家進貨。
茉莉搬著零食箱在小賣部前躊躇,想著用什麼樣的表情和話來面對宋長樂。
猶豫了好久,茉雙季都搬兩趟貨了,她還沒進去。
宋長樂在櫃臺裡看著茉莉磨了半天都沒進來,筆往桌上一拍,朝門外喊道:“要進就進,搞得跟做賊一樣,怎麼,店裡有鬼啊。”
茉莉一怵,訥訥地走進了小賣部,“那個,這是一箱點心面。”
“搬上來,我要清點。”
茉莉把箱子放到臺上,站在一邊扯著衣角。
宋長樂拿著筆一個一個清點,看到茉莉拘謹的模樣,又皺了眉:“你就這樣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