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顯然是血月的倖存者,但已被汙染腐化。
驀然間,女人察覺到了祂們的視線,直勾勾地看了過來,聲嘶力竭地吶喊:“我要去樂園,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這就是女人最後的願望。
祂並不奇怪女人為何會知道“樂園”,樂園居民中偶爾會出現反社會人格,威脅其他居民的性命,一旦認定就會被兄長流放,流放者們為了在陌生的外界生存下來,總會訴說著有關,漸漸地,樂園成為了東酥人心中最嚮往的聖地。
“我不會實現她的願望。”原初唾棄那名被玷汙過的女人,忽然轉向了自己,“但我很好奇你會許下什麼願望。”
“滾開。”兄長將祂護在身後,對原初下達了最後警告,“永遠不要接近樂園,否則下次見面我會消滅你。”
原初笑了起來,眨眼間就藏進了陰影裡,而那名女人因為兄長提到了“樂園”,竟是手腳並用地爬了過來。
那張長發遮掩下近乎潰爛的臉,某個角度和媽媽莫名相似。
她的願望沒有實現。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到兄長跟前,在乞求前往樂園之前被嚥了氣。
兄長就這麼注視女人的遺體,良久。
樂園認為外界彙聚了骯髒與汙濁,禁止外來人進入,可那時祂看著兄長那副模樣,不知為何覺得若是女人再哀求一會兒,兄長可能真得會將她帶回樂園。
在這次出行之後,兄長很長一段時間內沒有再提起和祂一同外出的事,甚至婉拒了祂的侍奉。
女人的相貌與媽媽莫名相似,像是預兆一般,媽媽也在不久後去世了。
媽媽是大災變最後的倖存者,賢人們的核心,樂園居民們的道標,她的死亡令樂園全體哀悼,聖會在她死亡後甚至專門提議設立了祭奠死者的亡靈節。
葬禮結束後,祂像往常一樣,為媽媽送行。
“我賜予你的死亡安息。”祂雙手合十,念誦悼詞,看著媽媽熟悉安詳的睡顏在權柄下化作了星點亮光,彙入樂園的千萬種風之中。
送行持續了一分鐘不到,剩下是三分鐘的默哀。
默哀中途,祂聽見居民們議論紛紛。
“長老悉心照顧祂們,祂們竟然連一滴眼淚都沒流。”
“就這麼草草結束了?”
“老一代賢人們都去世了,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兄長清咳了一聲,喝止住居民們的不安,祂邀請大家一同加入聖會,暢所欲言,輕易地穩住了人心。
祂向兄長投去崇拜的目光,兄長卻好像在迴避自己的視線。
直到下一次送行,祂才遲鈍地明白兄長對自己的疏遠來源於何。
今天需要送行一名癌症患者,他雖才年過三十,但癌症無法醫治,繼續活著也是徒增痛苦。
為其確診的“醫生”將他送到自己面前,祂剛要為其送行,他就開始瘋狂地掙紮起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他叫得慘烈,像是被東酥牧民射中的野豬般不住嘶吼,將附近的樂園居民們一同吸引了過來。
“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他發了瘋似的逃離自己,卻是沒看清腳下的臺階,失去重心後摔了一跤,腦袋砸到了臺階角上,當場死亡。
他的腦袋凹進去一大塊,鮮血混著黃白的腦漿汩汩流出,弄髒了幹淨的街道。
祂已經見慣了“死亡”,但樂園的居民不是。
他們愕然地望向自己,眼神中流露出濃濃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