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
諾緹緊緊抱著耶撒萊恩,不太確定地問:“到了嗎?我可以睜開眼睛了嗎?”
“嗯。”
簡短的回答,甚至顯得有些冷漠,不是耶撒萊恩的風格,有什麼不對勁。
諾緹猛地睜開眼睛,茫然地看向四周。
這是一座破敗簡陋的教堂,一如他從雪夜中醒來,與耶撒萊恩相遇的那座教堂。
這裡沒有陽光,僅有偏冷的白光從落寞的穹頂灑落,將斷梁殘柱籠罩上一層如夢似幻的白霧。
諾緹錯愕地低頭望去,自己竟身著一席雪白的婚紗。
裙擺流瀉如浪花,曳地鋪展,腰線被綢緞收緊,貝殼與珍珠在蕾絲上繡出華麗的花邊,束胸一直勾勒出優雅的曲線至鎖骨正下方,和寬松飄逸的袖口平行交錯。往日裡他會特意為這樣的款式在商店櫥窗心動地駐足,可他現在不敢多看一眼。
胸前,烙印著“耶撒萊恩”名字的油墨刺青,消失了。
“新娘。”
一束鮮花啪嗒地掉落在他腳邊,是鮮紅的玫瑰,花瓣似滴血般盛放,莖葉卻幹枯萎縮,根部沾滿淤泥,不斷溢位黑泥。
他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新娘。”
“新娘。”
“新娘。”
身後響起無數囈語,諾緹瞳孔一縮,緩緩轉頭看去。
教堂的長椅上,密密麻麻地坐著數不清的“人”,他們身穿灰色的舊禮服,身體僵直,臉上五官不全,只剩黑洞般的眼窩,像極了剛才深淵中睜開的那些眼睛,此刻也在死死地盯著他。
“婚紗。”
“誇獎。”
“祝福。”
“新娘,愛你,愛你,愛你……”
這些囈語揮散出窒息般的甜膩,居然也被魅魔的性狀識別成了一種扭曲的愛意。
諾緹微微咬唇,他很快反應過來,這是他之前和耶撒萊恩說過的願望,他的願望,被這裡的深淵聽見了。
“我不需要這些。”諾緹摸上自己的胸口,“耶撒萊恩,我在這裡!”
祂說過,他永遠可以呼喚祂。
他沒有選擇深淵,而是選擇了耶撒萊恩。
剎那間,那些“人”頓時坍塌成了一灘又一灘的汙泥,深黑骯髒的淤泥在不斷蠕動、翻湧、沸騰,冒出一個又一個的泡泡,炸裂後又變作了不同的囈語,只是這一次聽上去更像是哀求。
“新娘——!”
“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拋下我們。”
汙泥漸漸漫了過來,他只能步步後退,可是身後的汙泥也湧了上來,悄無聲息地沒過了他的腳跟。
“耶撒萊恩!”
……
“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