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緹痛苦地捂住腦袋,淚水抑制不住地從眼眶湧出,滴落至腳下的陰影中卻成了血色,隨後似激起了陣陣漣漪一般,如一股無形的能量波動向四周迅速擴散開來。
“諾緹。”蟲王很快注意到了他的異樣,口器摩擦出警告般的沙沙聲,“這樣會腐化的。”
話音剛落,祂又感受到淺灘下的異動,藉助觸須的探知祂可以發現那群深淵植物似暴走般開始瘋長,祂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頭頂觸須陡然翹起:“諾緹,你就是最後一顆墮落之種。”
祂微微一頓,就直接問出了那個最為關鍵的問題:“你能長成支撐這顆星球走向未來的世界樹嗎?”
諾緹近乎崩潰,全然沒有聽到蟲王在嘀咕什麼,幾乎是哭喊出了祂的名字。
“耶撒萊恩……!”
當黑暗擁他入懷,他可以短暫地忘卻那些痛苦。
人類的手撫上他的臉頰,指腹緩慢抹去他臉上的淚水與髒汙,像是輕輕拂去一場漫長的夢魘。掌心帶著令人心安的溫度輕輕托住他的後腦勺,隨即附上一個輕啄唇瓣的吻,將他拽出那令人窒息的泥淖。
柔軟黏糊的觸手沿著累累傷痕蜿蜒而上,輕柔地裹住潰爛的傷口,析出溫潤藥膏般的液體,帶給肌膚短暫的刺痛,而後便反上來舒適柔和的清涼。
“耶茲……”他黏糊地呢喃祂的愛稱,像是陷入深潭之後終於抓住一根象徵希望的繩索,下一句話仍在顫聲地抽噎,“我好沒用……”
他的本源根本救不了他她)。
他的本源像是一個天真的笑話。
惡意傲然盛放,反倒是善意先行腐爛了。
耶撒萊恩沒有立刻反駁,觸手緩慢收攏,將外人的窺探隔絕,令祂可以將自己的新娘整個圈在懷裡,給予他一個深深的擁抱。
“親愛的,冷靜。”
耶撒萊恩的聲音輕叩心扉,替他梳理過於繁雜的思緒。
“諾緹,若換做是你,你在生命最後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地想將她送出去嗎?”
諾緹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那時早已死而無憾。”
祂在此微微一頓,隨後接連丟擲三個問題:“是誰扭曲了她的本願,是誰異化了她的生命,是誰延續了她的苦難?”
諾緹做著口型,無聲地念著那個答案——“蟲王”。
祂露出欣慰的笑容,繼續引導道:“若是哪一天你腐化了,你是想繼續活下去,還是想讓我吃了你?”
諾緹止住了哭泣,睫毛輕顫,那一刻他眸中微光流轉,彷彿在認真思索那一天是否會真得到來。猶疑片刻之後,他最後還是攢住了耶撒萊恩的手,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在那之前,吃了我吧。”
他埋進對方懷裡,悶聲道:“我想在你眼中,一直是漂亮的。”
祂似乎沒有預料到這最後一句,輕笑了一聲,反手與他十指相扣,進而吻上他的前額:“當然,親愛的。”
待祂的新娘徹底安定下來,觸手編織而成的樊籠緩緩開啟,耶撒萊恩抱著獨屬於祂的新娘,裹挾輕蔑向蟲王問候:“久違了,乙。”
乙?諾緹微微一楞,而後反應過來,這可能就是蟲王的真名。
不僅如此,他的水源正在沸騰,祂似乎在因為自己的遭遇而憤怒,甚至想在這裡徹底殺死蟲王。
剎那間,兩位古老的深淵視線交彙,大戰似乎一觸即發。
“蟲王大人,請您先回阿庇斯,斯卡和蟲嗣們就算腐化,也會掩護您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