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國之外,祂所構築的風暴之牆攔下了大多數猛攻,但還是被隱秘經緯的狂熱信徒們用鮮血和□□殺出了一個豁口。
祂忽然覺得不太對勁,自己的風暴好像減弱了不少,像是從內部開始逐漸瓦解。
祂回到神國,睜開眼睛,眼前是濕漉漉的庭院,陰沉的天空之下,遠處的山頭上樹木繁茂,綠意盎然,山坡上梯田富饒,大棚嶄新,沿邊的溝渠錯落有致,宛若畫卷般蜿蜒而下。
祂茫然地回頭看向妹妹,它依然跪坐在自己身後,甚至沒有開始練習舞蹈。
“發生什麼事了?”祂問。
祂的神國的時間流速和外界不同,外界過了一天,神國已經過了兩個月。
“哥哥,他說可以讓芪根豐收。”妹妹平淡地陳述著前不久發生的事,補充的話語卻讓祂恍惚了一瞬,“他想幫上大家的忙。”
祂扯動著嘴角,表情變得苦澀。
“不能再種芪根了。”祂起身,準備前去阻止,流蘇般的絨羽從寬松的祭司長袍中垂落。
鳥足剛要跨出屋外,祂就發覺衣服下擺被身後一拽。
祂回頭看向妹妹,它的手不似人手,像是三截嬰兒手指構成的鈎爪,這樣非人的它發出的聲音卻和自己記憶中的妹妹如出一轍:“哥哥,你的腳還沒好,不要走動,好好休息。”
“別用那種口吻說話。”祂的臉色更難看了。
它收回了手,將羽翼藏在背後,謙卑地低下頭去,解釋道:“哥哥,神國一經塑造便無法輕易改變,現在重塑只會引發更大的變數。”
不支開它,它不會讓自己離開,祂只好吩咐道:“……你去練習祈福之舞。”
“好的,哥哥。”它沖自己微笑,踏著祈福之舞中的小碎步出了門。
離開它的視野後,祂振翅飛向山頭,在舞臺中央發現了闖入者。
是諾緹,那隻剛剛羽化的小魅魔。他抬頭望向自己,斷角處的米色小花似風鈴一般流瀉而下,羊蹄上的絨毛也飽滿順滑,全然看不出之前的遍體鱗傷,似乎這些日子被喂得很好。
在他的身後,是鱗次櫛比的大棚,是鬱郁蔥蔥的森林,是碩果累累的芪根,是辛勤勞作的島民。明明雨一直在下,他們卻撥開了雲霧,找到了陽光。
“這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芪根就該自然消亡!”祂下意識地憤怒,羽翼展開,掀起颶風,想摧毀不應該存在這裡的一切。
小魅魔眨了眨眼睛,抬起雙手,共感之下,綠意從身後的樹林開始蔓延,大片大片的雞蛋花樹拔地而起,在樹木築成的壁壘阻擋,祂的風暴竟是無法撼動這裡的一切。
那些島民們,那些貪婪無厭的島民們,竟是拋下了芪根,烏泱泱地擋在舞臺前,跪拜著,懇求祂的停手。
祂到此也該察覺了,祂的神國已經開始崩塌。
祂也不禁質問自己,若是那時候諾緹就在,芪島上的生靈是否也會如此溫順地被馴服?
風暴停止了,陰沉的天空中降下的不是雨,而是天空的碎片,雲霧裂開了一角,能從中看到外界的情況,大批軍艦湧入了大象島,正在撤離被困已久的阿鏘人。
“翻湧災厄,風鐸·呼,你希望我如何稱呼你?”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揚起得意的微笑,站在雞蛋花樹的枝丫上,沖祂喊話。
“諾緹……你不該播種它的,它本該自然地消亡。”祂懸停在空中,不解地望向這位闖入者。
“順其自然,這就是你的本源嗎?”小魅魔問道。
祂沒有回答,或者說,祂回答不上來。
在即將被獻祭的情況下,祂自然地許下了願望,之後發生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祂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是因為在災厄面前,我們無能為力,所以才只能順其自然?”小魅魔的聲音鏗鏘有力,將自己從沉思中拽回,“不,風鐸,我們可以戰勝它。”
祂睜大了那雙灰色的眼睛,看著自己的神國因對方的到來而重塑。
山體滑坡,是因為梯田太多,森林太少,那就植樹造林,穩固土壤。
土壤濕重,是因為陰雨連綿,水分太多,那就挖溝渠,換沙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