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溝通的,沒有人性的,一心進食的怪物!
諾緹放棄再與祂理論,他探出手指,觸碰那些思緒核心,在臆想草成熟之際將自身的精神觸須下潛進去。
他要趕在風暴徹底擴散之前找到那天引來塞壬大群的原因!
“親愛的,如果你真想救他,你只有十分鐘時間。”
計算粒子的軌跡後,耶撒萊恩好心提醒道。
祂的新娘已經閉上了眼睛,沉入了思緒風暴中,照理來說,如此建立的精神連結並不會穩固。
只是,那些連結上纏滿了線,打了一個很好的結。
感知到熟悉的粒子,對於這位意料之中的訪客,耶撒萊恩揶揄祂的耐心:“你終於肯現身了,小蛾子。”
床鋪的另一側,普通人無法看見的絲線逐漸編織成型,最初還是透明的絲線,在一根、一簇、一團後轉為聚集的純白。
陰影在蠕動,觸手收斂於虛偽的皮囊,絲線在交織,鱗粉封藏於精緻的繭蛹,當祂降神於此,純黑與純白將臥室一分為二。
“久違,蛀蟲。”羽睫輕微顫抖,一雙沒有瞳仁的銀白眼睛在純白中徐徐睜開,用冷漠的神情回擊輕蔑的挑釁。
與祂同為深淵造物的對方一如既往地品味糟糕,誇張拖地的風衣,花哨好笑的羽毛帽,從腰身延展出巨大的蟲足,全身上下一身沒有辨識度的純白。
“你窺伺我的新娘多久了?”耶撒萊恩看出祂的這副皮囊花費不少惰性,關節處的針腳十分精細,應該是近些天來編好的。
“他不是你的,你竊取了深淵的種子,他本應是我們邁向未來重要的結點。”祂微微上前一步,透明的絲線纏住了突然從背後襲來的陰影,腰間似棒槌般的蟲足一攪,將一根觸須輕易撕裂。
“小蛾子,他是我的新娘,這是他支付給我的代價。”耶撒萊恩沒有壓制自己的不悅,再度湧動的陰影與那對蟲足僵持不下。
“只要他向我許願,我便粉碎你們的連結。”祂輕哼一聲,蟲足在陰影腐蝕下出現一絲汙痕,於是,祂便直接將其舍棄了。
耶撒萊恩故作驚訝:“你比以前心急許多……你看清了線的走勢,真是有趣,讓我猜猜,血月,黑潮,還是什麼別的天災?似乎比那更嚴重,難道末日徵兆來臨,這亞特斯聯邦即將毀滅,所以你才如此焦急地想擄走我的新娘?”
祂仍在堅持:“他不是你的,如果你不介入,他本可以成為真正的勇者。”
耶撒萊恩嗤笑:“然後再死在一個雪夜,小蛾子,難怪你沒有信徒,就和你的顏色一樣無情。”
祂也回諷道:“不過是終於找到了心儀的食物,你也敢談論人性了。”
耶撒萊恩微微抿起嘴角,不再回應,似笑非笑地看著祂的同類,周圍的陰影趨於平靜,向來反複無常的祂此刻也默默地坐在了祂的新娘旁邊。
純白的瞳仁中映出此刻線的走勢,節點如祂之前所看見的那般與引航燈塔的線打了個活結……接著就會掙脫原點的黑泥……最後來到熔爐的中心。
果然只有諾緹能做到,他就是一切的節點,問題是……
為什麼這只該死的蛀蟲仍在微笑?
……
那天發生了什麼?
出航前,他看見了自己的摯友閃躲的眼神。
上船後,他清點貨物時發現數量不對。
行進時,船員們偶爾就會離崗一段時間。
來自龍川的思緒如亂風般糾纏著他,扯拽著他的頭發,又像是要從他的面板底下鑽出。
諾緹在這無序的風暴中抓住了一縷,他看見了那位名叫比斯的商人。
龍川眼中的他溫柔,身形周邊模糊,他甚至記得那天他繫著紅色波點領結,穿著嶄新的水手服,他的視線時不時瞥向船艙。
魅魔敏銳的感官仍在運作,比斯此刻散發出潮濕的氣味,源於擔憂,像是餅幹放潮了後過分松軟,他的視線永遠黏著他心愛的船長。他不可能背叛,他總是永遠忠於他的。
什麼情況下,這樣的人才會有所隱瞞?
時間流逝,風暴加強,周圍的場景開始變換,風平浪靜的大海突然變得波濤洶湧起來,天色也從湛藍變得陰森。
當諾緹再度觀察起船員們,試圖從中找到那天貨船被塞壬盯上的線索,卻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大腦空白。
屬於龍川的思緒開始分崩離析,連帶著對船員們的認知,日積月累相處的印象不及最後突然痛苦的死法來得沖擊性更大。
首先是,半邊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