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西沒有等到回應,眼巴巴望向地面,眼眸中映出那些吃剩的碎片,每一塊都蘊藏著浩瀚無邊的資訊,積澱著悠久流傳的歷史……都是年幼的祂難以企及的惰性。
祂也想吃。
娜西的身後伸出了無數雙黑色的手,像是饑餓已久一樣,爭先恐後地搜羅著掉在地上的殘渣。
那些殘渣往往一撚就碎了。
娜西嚥了口唾沫,向諾緹走去,還沒看見那位古老的深淵被蠶食成什麼模樣,就被諾緹攔住了。
“我很餓,祂是我的。”諾緹回頭兇狠地瞪向娜西,嘴中還嚼著一大塊晶狀的髒器,拒絕分享。
“可是我也想吃,我從來沒吃過如此強大的家夥。”娜西說著,沒有理會諾緹的拒絕,伸手去抓他口中銜著的那塊不知是哪裡的器官。
諾緹身體後仰,避開了那隻小手:“我許下的願望是讓祂成為我的食物,而非你的。”
“這裡是我的神國。”
娜西死死地盯住那些寶貴的惰性,祂最初將諾緹當作協助者,默許了他的放縱,但這不代表他可以將自己的“食物”盡數掠奪。
“我想吃祂。”
話音未落,娜西身後的黑手們一擁而上,一部分襲向了諾緹,掐著他的脖頸將其高舉在空中,一部分淹沒了深淵造物的殘骸,不知輕重地糟蹋著那副所剩無幾的皮囊。
諾緹扼住黑手的關節,趁那些手指戳上自己的嘴唇前,將那塊髒器嚥了下去,滑過舌苔的觸感和水一般,這令他看向娜西的神情充滿愛憐。
意識到惰性的減少,娜西更為不悅,脖頸上的力道更為沉重,與利爪相似的指節已經嵌入他的皮肉。
諾緹忍住疼痛的嘶聲,問道:“有必要為一抔清水發怒嗎?”
“我沒吃到,我沒吃到。”娜西氣鼓鼓地重複,撲上那具皮囊的黑手越來越多。
諾緹苦笑道:“可是,你甚至沒有實現我的願望。”
娜西一楞,掐著諾緹脖子的手也鬆了些。
“我不是幫你控制住了祂嗎?”
諾緹扯開脖子上的手,羊蹄踩在了那些在自己身上肆虐的黑手,腦海中回想起那熟悉的雨滴狀花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他深呼了一口氣,對著無邊的虛空平淡地許下了願望。
“耶撒萊恩,只要你進鏡中救我,我會支付給你一個吻。”
一秒前,娜西的眼睛還能倒映出世間萬物。
一秒後,娜西的眼睛就被無邊無際的汙泥所覆蓋。
在對方的惰性面前,自己的“鏡”是那麼得脆弱不堪,甚至映照不出對方原有的姿態。
祂花了一個多月時間攢積的惰性,正在被那些陰影同化……
那被祂控制住的是什麼?
陰影中湧動著觸手,祂的映象被觸手攝食,露出內裡晶體般的構造,無數更為細小的鏡子組成了這具幼小的本體,此刻代替了那雙眼睛,倒映出了那位古老的深淵造物。
純黑,卻比祂神國的虛空更為深邃。
祂的本體是如此龐大,無數根觸手在其身下湧現,宛若流動的陰影,其中一根的長度甚至能丈量完自己的神國。
在這不可估量的惰性面前,只由一句不經意流出的話語所塑的自己太渺小了。
“親愛的,這就是你說的驚喜嗎?”
諾緹想起映象對那位警官撒過的謊,事實上,在接觸娜西之後陪伴在耶撒萊恩身側的也一直是自己,期間他有命令過映象協助自己混淆耶撒萊恩的認知,但都沒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