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諾緹發出疑問前,彼恩補充道:“祂是天生的深淵造物,深淵的化身,簡單來說,祂不具備人性,自然也不懂愛為何物。”
諾緹微微挑眉,他認為彼恩如此評價耶撒萊恩的前提是他理解“愛為何物”,彼恩看出他的質疑,沒有詳細解釋只是用手指向了一旁的小巷。
諾緹望去,睜大了眼睛。
巷子入口處站著女僕打扮的安娜,她眼尾泛紅,耳根燒透,緩緩閉上眼睛,踮起腳尖,微微抬頭,將唇瓣送給了高她半頭的男人。
男人不是他人,正是白米,那一抹黑發在安娜的棕發映襯下格外顯眼,他緊張得兩頰通紅,一手拿著花束一手懸在安娜腰間,有些無處安放,但還是順勢接受了安娜的吻,隨著柔軟的觸感貼上嘴唇,白米漸漸鎮定了下來,他閉上眼睛,露出沉醉其中的神情。
他們是什麼時候發展到這種程度的?
諾緹望著他們,久久沒有移開目光,直到白米和安娜睜眼發現了他,兩人一起害羞地藏進了小巷深處。
“嗯……我喜歡看你的眼睛。”彼恩故意湊近他的耳畔,噴灑著熱氣,營造曖昧的氛圍,訴說委婉的情話,“當你看天,我在看你。”
諾緹後退了一步,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真正想要的與彼恩表達的不同,說道:“停下。”
“我也可以給你那樣的吻,如果你想要的話。”彼恩癟癟嘴,又一次牽起諾緹的手。
“不要。”諾緹直接甩開他的手,嘴上否決得更快。
“……諾緹。”彼恩的情緒一下子黯淡下去,換上了楚楚可憐的表情,“拜託了。”
諾緹不為所動。
“好吧。”彼恩又恢複了平時那副狡黠機靈的表情,他向科斯莫斯公園走去,“那至少陪我過完這一天。”
諾緹的耐心尚在,但他跟上去的時候已經發覺了不對。
斷肢處傳來癢癢的感覺。
他感覺嫩芽在生長,破開了他的血肉,不受控制地瘋長。
左手的異樣隱藏在長袖下,雙腿與義肢的連結處漸漸生出了裂痕,嫩芽渴望自由生長,不惜一切代價地將阻力排除。
輪椅被留在了落英小巷,再過不久,他將失去支點,在最繁華的街道中央摔落在地。
彼恩感知到蠟的脫落,看出了他的窘態,動用加護的恩賜加固了蠟,步伐漸漸加快,幾乎是半攙扶著諾緹往人流較少的科斯莫斯公園趕去。
避開視線,諾緹在公園深處枝繁葉茂的草地上坐下,蠟作的義肢已經被嫩綠色的莖纏繞,扭曲,出現裂痕,諾緹一動那些義肢便如摔落的鏡子般破碎一地。
不對……有什麼不太對勁……
諾緹無法抑制那些瘋長出體外的經絡,組成他新軀體的神經與血管與這些根莖擰在了一起,這不是汙染失控,也不是下潛過度,但隨著發芽的速度加快,斷肢處在隱隱作痛。
這點疼痛,不及當初的體罰,諾緹集中精神,將意識下潛進那些經脈中,試圖弄懂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諾緹,你……你沒事吧?”彼恩擔憂道,忽然渾身一僵,呼吸突然變得沉重起來,“我好想觸碰你。”
諾緹一楞,他的額間已滿是冷汗,那些經脈的生長尚未停止,斷肢處不知何時已經悄然綻放開了一朵毛絨絨的小白花。
“你不對勁。”諾緹舉起了黑兔子,利刃架在了彼恩的脖頸上,他卻彷彿失去了理智,隨著劍劃出一道狹長的血痕,彼恩神色黯淡地湊近了他的鼻尖。
“唔……”諾緹只得收回了劍,用手肘側擊他的腹部,將他用力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