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律法的一部分,勇者的加護一直存在於我的靈魂之淵,哪怕早已腐朽……嗯,耶撒萊恩說,你覬覦這份權柄已久,這份加護早就被你侵蝕,但你尚未成功。”
“就算是複仇,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輪不到你來插手,我不喜歡被利用,更何況……”
諾緹低頭望去,他的裙子滿是雨水與髒汙。
“你弄髒了我的裙子。”
“諾緹,愚蠢。”
魔狼咬碎了尋覓石,露出獠牙,齒間淌下惡臭的涎水,它們曾經在紅月之夜滴在自己的致命傷上。
諾緹摘掉眼罩,手心中的黑兔子重組為漆黑如夜的利刃,泛著森森寒光,倒映出十匹魔狼的猩紅血瞳。
“你殺不死我。”諾緹的眼神突變淩厲,眸光似刀鋒般掃過魔狼,他擺出了隨時應戰的架勢,斷肢處的嫩芽破開肌膚,冒出點點嬌嫩的花苞。
鋪砌成路的石板忽地裂開,從泥土中長出了鮮綠的嫩芽,憑著雨水的滋潤肆意生長,不一會兒就抽須生柳,長出粗壯的莖,茂盛的葉,如火炬般托起諾緹殘缺的身軀。
屬於他的菌毯以他為中心開始蔓延,雪白絨毛破土而出,以柔軟的觸須趴伏在四周。
魔狼們的毛發炸起,它們仍在嘶吼,利爪卻微微後縮,忌憚著諾緹帶來的汙染。即使它們是汙穢,諾緹所帶來的汙染依然能震懾它們。
“勇者,加護,腐朽,人類,迫害,世代,掠奪,屠戮,榨取,壓抑,剋制,諾緹,唯一,結晶,複仇。”霧中的身影在搖晃,祂再度勸說。
諾緹從支離破碎的詞語中拼出了歷代勇者們的遭遇,他沒有感到意外,他能僥倖存活下來是因為勇者的加護也在渴望存續。
教典上記載的初代勇者,驍勇善戰,無往不利,慈悲憫世,中正不阿。而二代勇者,天賦異稟,卻囂張跋扈,壞事做盡,最終被主教兄弟二人砍下頭顱,從此以後勇者不僅是律法的化身,也受律法的禁錮。不正常的是,教典不再記述後世勇者的事跡。
恩澤爾長官只是重複著勇者的應當,卻未曾告訴他其他勇者們的故事,哪怕是上一代勇者的事。
勇者的加護早已腐朽,它不再賜予宿主對抗汙穢的強大,只恩惠宿主忍受不公的耐性,諾緹能殺死汙穢,憑借的是非人的磨煉,諾緹能忍受疼痛,憑借的是情感的壓抑,加護曾經壓制住了一切負面情緒,只為讓他這顆脆弱的種子生芽開花。
雨越下越大了。
諾緹沒有貿然出手,他意識到獬水之獸只想拉攏他,說明這次降神祂不足以強大到殺死自己。
既然獬水之獸覬覦這份權柄已久,那祂應該知道每一任勇者的生平,也會知道自己六歲前失去的那段記憶。
如何?要擺出柔軟的態度套出自己想要的情報嗎?諾緹不擅長撒謊。
諾緹還在思考,白霧中的身影突然消失,祂似乎改變了主意。
魔狼們仍忌憚著他的汙染,諾緹攢緊劍柄,隨時準備應戰。
這時,白霧突然破開,從中吐出了一個小男孩,正是剛剛弄髒他裙子的小裡奧。小裡奧摔倒在泥濘的草地上,驚恐萬分地望著魔狼,以及被魔狼們簇擁的諾緹。
“諾緹,接受,贈禮。”
魔狼嘶吼,將獠牙轉向了男孩。
顯然,獬水之獸打算用實際行動來讓他選擇合作複仇。